读书贵在“实行”,夫妇贵在“同心”
上封家信,缘于左宗棠初到长沙府,家人还暂住在湘阴柳庄,两地相距70公里,传音问讯靠纸笔。但这年年底,骆秉章、胡林翼各赞助500两白银,替他买下长沙司马桥的一处宅子,供他安家。这时老婆孩子已与他在一起生活,他不用再给家人写信。
左癸叟是左宗棠的二哥左宗植的次子,天资不错。左宗植正值盛年,满腹学问,教导儿子自然不用烦劳季弟。写此信的原因是,左癸叟的“冠礼”与“婚礼”均在湘阴举办,左宗棠当时在长沙整治官场,抽不出时间参加,根据古人“醮子”规矩,他得有所表示。
一、比读书更重要的是“用书”
“冠礼”是中国古代汉族男性的成人礼,受礼者年龄在20岁。男性举办这一仪式后才算成人。成人之后,他才有资格参加社会活动,否则只能算“大小孩”,所以“冠礼”十分重要。
古人举办“婚礼”与今人相近,流程中有个仪式叫“醮子”:长辈给晚辈冠者斟一杯酒,晚辈接过敬酒,一饮而尽,不需回敬;笄者行礼后,从正宾手中接过“醴酒”,轻洒地面,表示祭祀天地,然后象征性地抿一口。仪式完毕,长辈再致以“醮辞”,以示祝贺。
左宗棠严格遵守古制,不能当场为侄子“醮子”,便选择这样一个时机,以书信为“醮辞”,适时教育侄子。
此信给今人的启发主要是这两句话——读书以实行为善,家庭以和顺为贵。
当时科举考试的弊端已十分明显,无法检测出一个人的德与才。长沙府读书人的观念是:工具书长知识,乐书当消遣,名著当装饰,读书以应付科考。
左宗棠一反时俗,在信里,他没有从正面规定侄子应该怎么读书,而是从反面提出不能怎样读书:读完后书是书,人是人,气质没有变化,这是“村农野夫”;读完后只记得书上怎么说,自己仍不知道怎么做,这是“能言之鹦鹉”。
本着这一理念,左宗棠明确提出:如果国家的考试制度限制学生求真知,则青年不应被考试条框束缚,应立志“蓄道德而能文章”。也就是说,读书可以参加考试,但不是为了应付考试,读书的根本目的是完善人格、道德,提高自己分析事情、解决问题的能力,能够在生活中应用所学知识。
二、夫妇相处,“一床无两人”
左癸叟娶的是胡林翼的妹妹。益阳胡氏出自官宦世家,是名门闺秀,左家可以说有点儿高攀。作为胡林翼的“季丈”、左癸叟的三叔,左宗棠有点儿尴尬。所以他告诫侄子说,以后见了胡林翼不要叫哥哥,而应叫先生,毕竟人家年纪比你大了一倍多,学问也不是你可以比拟的。
这里他除了教侄子读书,还专心教侄子如何正确处理夫妻关系、家庭关系。
左宗棠像列算术公式一样,给侄子列出模范夫妻相处的四条标准:像爱兄弟一样爱妻子,像待客人一样待妻子,像对情人一样对妻子,像接外人一样礼遇妻子。只有这样,夫妻才可以做得久;相反,一开始两人就过于亲近,以后必会不顺。
夫妻相处会逐渐形成一个固定的心理模式,开头相处的几个月最重要,相处和顺了,可以习惯成自然。左宗棠在信中列出了一个夫妻之道的基本标准“一床无两人”。丈夫要潜移默化地影响妻子,夫妻之间要同心同德。
这种说法对吗?也对,也不对。
说不对,是因为古代的女人没有人格,没有地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顺从丈夫;现在男女平等,丈夫与妻子同属独立个体,可以相互影响。
说对,是因为从古至今,夫妻之间的最佳状态只能是“一床无两人”。“一床无两人”的反面是“同床异梦”。
这里也体现了古今的区别。如今,离婚是一件很常见的事,这对古人来说几乎不敢想象。古代基本上是男人“休妻”,很少“离婚”。
以现代眼光看,夫妻“平等”的核心含义是夫妻双方人格平等、社会权利平等。
无论在哪个时代,如果人们将左宗棠这句“一床无两人”真正理解了,做到了,那么夫妻相处不至于走太多弯路。
古人没有“自由恋爱”一说,左宗棠的婚姻也是依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妻双方没有感情基础。但他们两人婚后不但关系融洽,感情也培养得很深厚,胡林翼甚至称周诒端是“闺中圣人”。左宗棠事业大成,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周诒端经营好了家庭和邻里关系,免了他的“后院”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