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不适，或多或少是一种偿还

“食道癌”事件过去还没几天，我身体又出状况了。周一晚上七点过我在外面吃饭，背部出现明显阵痛，那种痛或者伴呼吸发生，或者随身体姿势变化加剧，或者突然抽搐震颤扩散成一片。十点钟回到家疼痛更厉害了，躺在床上，稍微挪动变化下身体就疼得人呻吟，但躺着完全不动又不可能，在睡意的招引和疼痛的折磨相交中迷迷糊糊过了一个晚上。周二老妈请了假，一大早陪我去东门街骨科医院——你说放学回家常穿越而过那个地方，医生初步诊断为筋膜炎，属肌肉劳损一类疾病，先用药酒涂在背上烤灯，然后三个医生分别用不同的手法做治疗，最后在背上敷药，折腾了一个上午，回家继续煎中药口服。因为担心不止于肌肉损伤，下午老妈又陪我去三医院做了CT检查。晚饭后疼痛缓解睡意涌来，从八点过一觉睡到第二天九点，起床后感觉背上轻松一些，间或还有疼痛，已没有之前那么剧烈，去三医院取了CT检查结果，医生确诊胸腰部脊柱无碍，只是肌肉劳损，终于放下心来。现在，经过几天休息和医院复诊，大致恢复了。

最近两年身体的这些不适，我以为或多或少是一种“偿还”。虽然筋膜炎的病因不得而知，但我猜测与年轻时学习和工作方法不当有关。从念研究生到在机关做文稿工作那十几年，仗着人年轻身体好，一天到晚没日没夜地看书写字敲打键盘，最长的一次是2004年在办公室面对电脑坐了整整四十个小时。连续久坐让腰背承受了太大压力，现在终于要付出代价了。与同龄人相比，我出现老花眼早了些，两三年前开始老花了，我想也与用眼过度密切相关。那时候性子太急，过于贪功，做事总望速成，不懂得节制，透支了身体。现在想来，天下哪有速成的事呢，在长长的一生中，某个时间段多看少看几页书，多写少写几行字，有多大关系呢！基于自己的这些教训，我提醒你从年轻时就学会算人生得失的大账，无论工作学习都慢慢来，凡事不急不躁。具体的一个建议，看书写字做作业不连续坐太久，每隔一段时间，起来透透气放松下情绪，活动活动筋骨。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在乎那一点点时间。

中国社会有一种倡导苦学苦干的苦情文化。大人从小教育孩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读书人就是要用吃苦换取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博得功名利禄出人头地。这种文化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今天吃苦耐劳仍然是对人的正面评价，而表彰的许多先进人物都有苦学苦干的共性，有的甚至累死在工作岗位。我想，一个民族当然应该有不怕困难艰苦奋斗的精神，任何个人只有经历心志之苦才会真正得以成长，如果苦难来自环境所迫情势所逼，更必须奋起抗争，至于某些身体上的自讨苦吃则不必要。比如“头悬梁椎刺股”，精神固然可嘉，但这种有意让身体受折磨的做法不值得效法。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倡导健康地学习、工作、生活。

周二下午去三医院照CT，周三上午到三医院取结果，两次都从老东城根横街来回，看见路两边的银杏已然金黄，拖着疼痛之躯缓行其间，眼里面风中摇曳的银杏叶竟也比平常凄美几许。想起杜甫有首七律：“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这诗我十来岁熟读成诵，但很长时间难以体会那分无奈的苦意，这两年终于觉出了诗的好处。这也是阅读背诵的妙处，它让你在某个场景突然就面对了千年以前、万里以外的某些人，并因为分享相似的情绪而不感到孤单落寞了。

2015年1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