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离别(3)
听到这句话后,刘春心中涌出一丝感动。以刘春什么问题都自己吞的性子,他即使有困难,也几乎不可能求李青云帮忙的,但他知道李青云这句话的分量。
“李律师,谢谢。”
“好好照顾身体,没事的话你就先走吧,我等会儿还有客户要来。”李青云不再多说。
刘春不再逗留,起身告辞。走了两步后,他突然转过头来对李青云说:“李律师,其实你和法山,没必要这样的……”
“你走吧。”李青云开始低头看案卷。
最近令李法山比较费解的事情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刘春出院后,自己便一直找不到他,微信爱回不回,电话爱接不接,要不是两人铁打的关系,他都会怀疑刘春是不是在躲着他。
“春哥,你这几天究竟怎么了,我这有个案子有一些问题没弄明白,你快帮我理理。”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李法山还是打通了刘春的电话,“你这就算伤势未愈,脑子应该也还好使啊,咱能不消极怠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这个问题你自己想,别什么都来问我。”
“我靠,刘春你什么意思?就跟这个案子律师费我一个人拿似的,你还当起甩手掌柜了。别废话,我……”李法山话还没说完,刘春已经挂掉了电话。
李法山一愣。刘春从来没生硬地挂过自己的电话,对此,他既觉得可能是刘春接电话不方便,又觉得可能其中另有隐情。他想了想,终究觉得情况不对,便决定开着两人共同买的那辆破破烂烂的老奔驰去刘春家门口堵他。
到了刘春家门口,他狠狠地敲了敲门,门开了,刘春在家。
“刘春,你咋回事啊,金屋藏娇了?从此君王不早朝?”李法山直接冲进门。他突然产生一种在捉奸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觉得非常奇怪。
“你想干吗?”两人虽然交情甚笃,但对于他的这种行为刘春还是微微动怒。李法山敲门前刘春正在桌子前面打磨木雕,他很忌讳自己做木工活的时候被人打扰。
“来让我看看,嫂子究竟长啥样!”由于李法山经常来刘春家,所以他对房间布局非常熟悉。他进门溜达了一圈,毫无收获,然后便扭头问刘春:“我说刘春,你这也没什么特殊情况啊,怎么最近都不理我了?”
刘春沉着脸坐到沙发上,但还是给他倒了杯水:“你来了也好。你坐,我有事要对你说。”
李法山闻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咬了咬嘴唇,然后坐到了刘春旁边:“咋回事,得癌症了?”
刘春见李法山惴惴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还是说道:“咱们以后可能不能一起做案子了。”
“啊?”李法山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像突然被人捂住了口鼻,觉得有些胸闷,“你真得癌症了?”
“不是癌症。”刘春虽然心情沉重,但也被李法山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有自己的打算,以后我们就各自独立做案子吧。之前合作的案子你可以都交给我做,律师费还是咱俩平分,后续的案子我们就不一起接了。”
李法山匪夷所思地看着刘春。
刘春平时都是温和、淡定、从容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刘春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他开始意识到刘春不是在开玩笑。
“你想单干?为什么啊?……”他开始有些心慌,“你脑子是不是被撞坏了?”
刘春见李法山眼神里的慌乱,心中竟有一丝不忍:“法山,没有我你也能做得很好。”
“我知道我也能做得好。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了。不是说好的春不离山、山不离春吗,怎么才做出点起色你就想单干?”李法山接连质问道,“难道是你觉得钱分得少了?缺钱你说啊,咱俩六四还是七三都可以的。”
在说完这句话后,李法山觉得情况不对,于是赶紧补了句:“当然也就你困难的这段时间啊,过了这坎儿咱还得五五。”
刘春啼笑皆非:“不是钱的原因。”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李法山刨根问底。
刘春见他不问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的架势,一时只觉得为难。看着眼前这张毫无保留地信任着自己的脸,他竟产生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和盘托出的冲动。
但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不仅改变不了什么,也帮助不了什么。
“法山,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一直在你身边吗?”刘春终是冷冷地说道。
李法山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奇怪:“废话,还不是因为老子的人格魅力。”
“是因为你父亲,”刘春说,“我毕业前在李律师那里实习了三年,是他让我好生照顾你的。”
李法山愣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自己最好的兄弟,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李青云和李法山早已断绝父子关系。李青云是李法山的逆鳞,谁都不能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这一点刘春是知道的,而他如今却说往昔种种竟全是受此人之托。
“我上大学时便一直受李律师资助,研究生阶段更是在他那儿实习,他对我恩重如山,是他让我在你身边帮你的。现在你已经成长得差不多了,我也没必要再留在你身边,所以日后还是各做各的吧。”
“真的吗?”李法山阴沉着脸站起来,死死盯着刘春,“刘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刘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法山,我累了。”
李法山没有再追问。
他将一枚陈旧的奔驰钥匙放在桌子上,静静起身,关门走了。“刘春,我操你妈。”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刘春一人。
万籁俱寂,他看向窗外,这是一个凄冷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