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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大起义与新国家的诞生(9)

奥伦治亲王依然没放弃让“更密切的同盟”内各省宽容天主教崇拜的努力。他试图为天主教教徒守卫两座城市教堂,但失败了。到1580年6月,市议事会已经关闭了该城30座教堂中的大多数,禁止全市的天主教崇拜,不准天主教神父和修士穿着法袍现身。1582年1月,海尔德兰三级会议正式禁止天主教崇拜,屈伦博赫大约也在此时下令查禁天主教。

在东北部地区,支持伦嫩贝格起义的,除了格罗宁根的行会,就只有上艾瑟尔和海尔德兰的一些贵族,包括林堡—斯蒂伦伯爵。上艾瑟尔和德伦特还爆发了农民起义,他们抵抗荷兰省派出的军队,当地天主教贵族则被指控煽动起义。然而除了最东边的上艾瑟尔省特文特区,上艾瑟尔和海尔德兰的大多数贵族院成员都坚定支持大起义。1580年3月,上艾瑟尔三级会议召开紧急会议,奥伦治亲王出席。尽管对签署《乌得勒支同盟协定》犹豫不决,但三级会议声明自己支持“共同事业”。

于是从大体上说,伦嫩贝格“叛变”的作用只是巩固了大起义和荷兰新教。不过,伦嫩贝格的叛变给同盟造成了重大的战略威胁。格罗宁根是东北部最大的城市,统治着相当广阔的地域,还处在荷兰重要防御工事的后方。6月,帕尔马公爵派出的军队抵达,保王派的控制力随之得到巩固。7月,伦嫩贝格伯爵夺取代尔夫宰尔,控制了埃姆斯河口。不久,他的军队就部署到了奥默兰之外。9月,他攻占上艾瑟尔省特文特区的主要城镇奥尔登扎尔。此前因为顽固支持国王和天主教而被驱逐出兹沃勒的上艾瑟尔高等法院,这时在奥尔登扎尔重新履职。如今,省内存在两套竞争的管理系统。与此同时,帕尔马公爵不断在南部取得进展。1579年6月,经过4个月惨烈的围城战,帕尔马公爵攻下马斯特里赫特;随后他又在1580年2月夺下了佛兰德西部的城镇科特赖克。西班牙军队在东北、东南和西南部战线同时推进。为了与之抗衡,总三级会议在布拉班特的军队于4月重夺梅赫伦,参与其中的英格兰军队让这座天主教占主导的城市备受蹂躏,此事后来被称为“英格兰人的狂怒”。

“总同盟”和“更密切的同盟”控制的土地持续锐减。奥伦治亲王威廉现在比以往更坚信,避免彻底失败的唯一方法就是:赢回因为加尔文宗激进主义而疏远的温和派的支持;通过让北部省份更宽容天主教,安抚南部的天主教教徒;赢取法兰西国王和德意志路德宗王公的信任。亲王一方面希望使大起义在宗教方面更宽容,另一方面希望获取外国,尤其是法兰西的帮助。于是他劝诫总三级会议,尼德兰的最高统治权应当交给法兰西国王的弟弟安茹公爵。毫无疑问,这项交付将受到宪法性预防条款的严格限制。奥伦治的政策被布拉班特和佛兰德的三级会议采纳。1580年9月,安茹公爵与总三级会议的代表签署协定。官方亲安茹公爵的政治宣传强调法兰西王室与尼德兰前勃艮第统治者的联系,声称勃艮第统治下的尼德兰远比西班牙治下的要好。

安茹公爵于1581年1月抵达安特卫普,在三级会议面前宣誓尊重特权,随后被宣布为“尼德兰亲王和领主”。马蒂亚斯的地位如今无关紧要且难以为继,他于3月离开尼德兰。从逻辑上说,各省尊奉新的最高统治者前,必须抛弃旧的。然而,直到1581年7月,总三级会议才最终同意《誓绝法案》的条款,永久断绝与腓力二世及其继承人的关系。法案宣布废黜西班牙国王,下令移除“总同盟”各省货币上和官方印章上的国王肖像,并将哈布斯堡盾徽从公共建筑和文件中清除。在法庭、市政厅和所有官方机构中,再没有与西班牙国王及其任何头衔的联系。此外,《誓绝法案》要求所有官员、治安法官以及城市民兵重新宣誓效忠。誓言中,官员必须明确他们再也不受先前效忠西班牙国王的誓言限制,必须“进一步宣誓将真诚对待、服从三级会议,反抗西班牙国王及其追随者”。

《乌得勒支同盟协定》标志着荷兰共和国作为一个联邦国家的真正诞生,它囊括了整个北尼德兰;虽然《誓绝法案》由总三级会议在安特卫普制定,但它更多地改变了尼德兰反叛区的面貌。1572年以来,在荷兰和泽兰,承认腓力二世的最高权力越来越缺乏真实意义。例如,1578年为泽兰议长和代理委员会草拟的官方誓言,要求他们宣誓支持荷兰与泽兰的“特殊同盟”,但完全未提西班牙国王。1579年《乌得勒支同盟协定》的文本倒是提到了“陛下”,不过仅有一次,还是顺带提及。而在其他省份,尤其是上艾瑟尔、海尔德兰、德伦特和格罗宁根这种部分还在王室军队手中的地区,以腓力二世的名义履行司法职能,与在反抗腓力二世的誓言下履职有着天壤之别。这些地方过去一直以西班牙国王的名义任免官员,并宣誓效忠国王,如今宣布废弃过去的誓言是关键性的一步,这确认了对大起义的明确支持。毫无意外,许多人的反应是惊慌失措。到1581年,人人都还在表面上尊奉腓力二世。然而突然间,他的肖像从反叛的尼德兰的所有铸币上消失了,他的名字也从建筑和文件中消失了。现在,反抗西班牙国王的大起义印刻到了每一项事物上,无论大小。

《誓绝法案》还让各方的政治宣传战进入白热化。在将西班牙在低地国家的统治描绘得“专横”“野蛮残酷”,以及抹黑腓力二世和阿尔瓦公爵名声方面,奥伦治的威廉在1581年出版的《护教书》尤其有力。它是在回应国王1580年6月颁布的禁令。禁令宣布威廉不受法律保护,许诺将给予刺杀威廉之人奖赏。帕尔马公爵反对这项法令,但国王坚持颁布。帕尔马公爵认为在宣传方面,这份禁令很有可能起到反作用,事实上确实如此。威廉的《护教书》由专门小组起草,其中包括著名的胡格诺派政治作家菲利普·迪·普莱西—莫尔奈。它采用常见的宣传策略,将不堪入目的堕落行为加到西班牙国王及其谋臣身上,公然煽动民众对西班牙的恐惧。不过,它也是个非凡的文本,满是冠冕堂皇的辞藻,赞颂“宽容”“自由”和尼德兰的特权。奥伦治还坚称,天主教在荷兰和泽兰遭到的打压并不是自己的错,他和三级会议一开始就同意“两种宗教都应得到宽容”,只是由于内部敌人的“蛮横、攻击和背叛”,三级会议才被迫查禁天主教崇拜。1581年的另一部重要出版物来自唯灵论法学家阿赫哈乌斯·德阿尔巴达,它记录了1579年的科隆和平谈判。它同样论证了在最不能妥协的方面反抗专制国王的合理性。它援引著名的胡格诺派小册子《反抗暴君》,坚持称国王与治安法官一样,应当臣服于法律,也就是说臣服于人民。

如今,反抗的理论在低地国家盛行。但依然有许多人憎恶这些学说,拒斥《誓绝法案》。众多官员辞职,海尔德兰、上艾瑟尔和弗里斯兰地区尤其如此。上艾瑟尔三级会议是带着极大的不情愿接受法案的。如果说加尔文宗讲道者对此感到愉快,路德宗和天主教教士则表示不满。然而,《誓绝法案》不仅招致了又一批温和派的敌意,还进一步加深了“总同盟”与“更密切的同盟”之间、布拉班特与荷兰之间、南部与北部之间的分裂。奥伦治亲王将安茹公爵牵扯进来的部分目的,就是让天平向更温和的宗教政策、向总三级会议倾斜,进而向布拉班特倾斜。安茹公爵的权力虽然不大,不过他却以布拉班特作为他的基地。

在佛兰德大部分地区,就像在大河以北地区一样,安茹公爵的权势从来没有增长到多大,事实上就比空有其名好一点儿;上艾瑟尔、海尔德兰和乌得勒支甚至从未在理论上承认他。荷兰、泽兰倒是在表面上认可安茹公爵的地位,但他们使用的效忠誓言里,只有对同盟、省三级会议和作为执政的奥伦治亲王的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