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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17世纪50年代:巅峰时期的共和国Ⅰ(8)

为了给荷兰省的行为辩护,德维特编写了详尽的文本。他首先将它呈交给荷兰省三级会议,而后以三级会议之名广泛传播。德维特的《推论》中包含数项重要主张和原则。荷兰省三级会议用长达5个小时的会议讨论该文本,并且几乎悉数认同,仅有莱顿和埃丹反对出版。恩克赫伊曾早前在批判德维特方面是最为激烈的城市之一,如今出乎意料地陷入沉默。观察家们总结道,这与该城刚刚收到荷兰省拨付的捕鲱业津贴不无关系。根据德维特1654年7月的《推论》,乌得勒支同盟不过是7个“主权国家”的联盟,各国仍有在不与他省商议的情况下做出当地有关执政安排的自由,且有权同意或否决任何总司令候选人。德维特主张,如果用“真实的自由标准”来检验,荷兰省批评家“真正的目的”显然是在伤害“我们来之不易的自由”。论及历史上的共和国,尤其是美第奇家族之下的佛罗伦萨,德维特坚持称:“每个人都应当意识到,根据所有心智健全的政治作家的判断标准,共和国是不可能将至高职位指派给前任的后代而不极大地威胁自由的。” 他认为,世袭原则和“杰出首领”原则已经毁灭了佛罗伦萨共和国,对于当下共和国而言更是内在的威胁。

德维特挺过了1652—1653年的奥伦治派浪潮,推动了《排除法案》的通过,成功与英格兰和谈,同时没有对英格兰的海上和殖民地利益做出任何让步。这段历史是德维特的胜利,是荷兰省的使命感和团结一致的胜利。然而,它给公众留下了糟糕的体验。5月底,官方为纪念与英格兰和解而举行了众多庆典。这些庆典被广泛地拿来与1648年庆祝与西班牙和解的庆典相比较。相较而言,这次活动显得冷冷清清。与之前那次类似,莱顿完全拒绝参与庆祝活动。一个英格兰人报告称,鹿特丹的居民“点燃沥青桶,但也只是意思一下,大多数明白事理的人并不满意和约的条件” 。“没有哪个市民或特殊人物点燃篝火,或者表现出愉悦。”文献还宣称,“除了那些仰赖治安法庭或海军的人”,在多德雷赫特,“年轻人如此胆大妄为,以至于在街道上立起了奥伦治亲王的旗帜,就连德维特也不敢把它们拔了”。只有阿姆斯特丹较有节庆的热情,“成千上万的民众来到大街上聆听、观看大坝上的表演” 。“伴随着小号的演奏和大炮的鸣响”,官方向民众宣读了和约文本,随后“全城燃起了篝火和烟花”。号手还给迷惑不解的民众演奏了《威廉颂》,这让民众难以辨析这是遵照还是违背议事会的指令行事。不过在阿姆斯特丹,同样有评论称:“宣布西班牙与该国签订和约时,市民展现出的愉悦之情比现在多。”

17世纪50年代后期的德维特体系

在多德雷赫特、鹿特丹和其他荷兰省城镇,许多普通民众强烈反对《排除法案》和摄政官的行为。《排除法案》颁布后,恩克赫伊曾的一个加尔文宗讲道者删掉了为奥伦治亲王祈祷的传统祷告词。当地水手警告他,如果再这么做,他们会把他扔到海里。第二周,讲道者为亲王吟诵了长于一般的祷告词,尽管这有违他的意愿。据称,1654年5月恩克赫伊曾的摄政官曾“因为人民的怨言”而反对《排除法案》,尽管他们私底下是支持的。这让人想起泽兰摄政官的行为,据说他们纯粹是出于对人民的顺从,才谴责《排除法案》。许多荷兰省民众,以及弱小省份的贵族和摄政官都反对德维特及其同僚。不过,相比1616—1618年危机中的奥尔登巴内费尔特及其支持者,荷兰省三级会议派的地位要强大得多。因为荷兰省如今几乎已经能按其所愿地令其他省份屈服,而非像1618年那样会受到其他省份干预。并且,那时“奥尔登巴内费尔特与荷兰省三级会议并不是民兵的主人,而如今的荷兰省三级会议却已经是了” 。

17世纪50年代末是荷兰黄金时代最为繁荣的时期之一,至少对荷兰省而言如此。对英战争的压力一解除,荷兰就得以恢复世界“高利润贸易”霸主的地位。事实上,这一地位由于1655—1660年的英西战争而得到巩固,战争破坏了英格兰与西班牙和南意大利仅存的贸易,以及通过西班牙而与西属美洲殖民地进行的贸易。第一次英荷战争最为讽刺之处在于,正是在它的余波中,即17世纪50年代末,荷兰获得了最大好处,而英格兰为此付出了代价,在西班牙、西属美洲、意大利和黎凡特贸易方面尤其如此。无论这场战争是否存在赢家,荷兰确实是赢得了和平。同样是在17世纪50年代末,荷兰实现了对锡兰的征服,获得了世界肉桂供应的垄断权;同时,荷兰人在印度的地位也得到了巩固。只有在葡萄牙,荷兰的贸易没能取得进展,因为当时葡萄牙正与共和国发生冲突。所有荷兰省城镇持续发展,财富不断增长。在阿姆斯特丹,17世纪50年代廉价住房的租金依然稳定。相较而言,该城声名远扬的运河沿岸奢华宅邸开始陡然增值,50年代末尤其如此,尽管这时越来越多的豪宅开始拔地而起。

在荷兰政治中,《排除法案》危机的结果是德维特在荷兰省地位的增强,以及荷兰省在共和国中地位的巩固。到1654年年末,德维特已然动摇了恩克赫伊曾、安抚了哈勒姆,只留下莱顿在荷兰省内独自无力地对抗三级会议派。在1655年4月给荷兰驻伦敦大使的信中,德维特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扬扬的心情,审视当前的局面。各地对荷兰省政策的反对声减弱,总三级会议陷入“平和的氛围”。除弗里斯兰外,各个弱小省份都已陷入内乱。从德维特的角度看,这对联省整体的生命力和活力而言是有利而非有害的。因为其他省份别无选择,只能服从于荷兰省,寻求它的指导和帮助。在泽兰,各城镇分裂成3比3的对阵,米德尔堡、济里克泽和托伦与荷兰省联盟,其余的归属奥伦治派。

不过,在能够安然容许弱小省份陷入多大程度的动荡和骚乱这一点上,荷兰省还是十分有限制的。这方面,格罗宁根和上艾瑟尔充满了担忧,后者尤为如此。1654年10月,上艾瑟尔省三级会议在兹沃勒集会,支持范哈索尔特的提议,它指出:解决“本省日益加剧的骚乱”的办法是任命威廉三世为上艾瑟尔执政,威廉·弗雷德里克为副执政。这引起了德维特和荷兰省代理委员会的警觉。他们给荷兰省各城镇议事会发送了信函,警告上艾瑟尔最近的事态发展给荷兰省所造成的危险后果,并召开三级会议的紧急会议。各城代表们在代尔夫特阴郁的氛围中聚集,而该城几周前刚发生火药大爆炸。爆炸造成数百人死亡,毁坏了该城大片地区。

正当荷兰省摄政官思考要对上艾瑟尔采取何种行动时,威廉·弗雷德里克赶到兹沃勒。他在这里受到热情款待,并宣誓就任副执政,任期到尚在襁褓中的威廉三世长到“能胜任的年龄”为止。争取到兹沃勒和坎彭之后,这位弗里斯兰执政在11月初接着前往代芬特尔,力图用“权宜之计和承诺”赢得该城支持。然而,执政缺乏贿赂的资金,又受到各城镇与贵族院冲突的阻挠。尤其重要的是反对派得到了荷兰省的强力支持,威廉·弗雷德里克并没取得什么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