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蹒跚的共和国与“南部”的新活力(6)
与此同时,美国革命唤起了许多共和国公众的同情,阿姆斯特丹大商人群体中盛行的仇英情绪更强化了这一态度。共和国和法兰西的贸易体系与殖民帝国都因为不列颠如今绝对的海上优势而遭受损害和阻碍。美国革命似乎给了二者喘息和改变势力平衡的机会。美国革命起到的另一个作用是加剧了共和国国内的意识形态冲突。一方面,西蒙·斯泰尔在他的得意之作《尼德兰联省的兴起与繁荣》中赞颂荷兰共和国是“自由”永恒的天堂。该书充斥着三级会议派对格劳秀斯和德维特“真正的自由”的崇敬,并点缀了一些孟德斯鸠的理论。而另一方面,上艾瑟尔贵族约安·迪尔克·范德卡佩伦·托特·登波尔敲出了新的音调。他是不列颠北美政策的主要反对者,深受理查德·普赖斯《论公民自由的性质》的影响。普赖斯的这部作品根植于洛克的思想,表达了强烈的民主和亲美利坚倾向。范德卡佩伦将该书翻译为荷兰语并出版,以支持美利坚事业。
包括塞法迪犹太作家伊萨克·德平托在内的奥伦治派宣传家为不列颠在北美的政策辩护。德平托警告荷兰共和国公众以及自己的犹太同胞,不列颠美洲帝国的坍塌最终会导致欧洲在美洲的所有帝国的崩溃,摧毁残存的共和国贸易体系,毁灭阿姆斯特丹的股票市场。但奥伦治派处境艰难。政权不得民心,共和国的贸易、工业和殖民地处于悲惨境地。除此之外,不列颠政策的攻击还十分猛烈,执政宫廷实际上不可能对抗反英情绪的浪潮。1777年2月,不列颠驻海牙大使约瑟夫·约克爵士将来自不列颠政府的备忘录呈递给总三级会议,要求共和国当局立即采取行动,阻止军火经圣尤斯特歇斯岛流入北美,并召回该岛总督。不列颠政府指责总三级会议默许荷兰人与美利坚人合作,将补给送入北美殖民地,并威胁称,如果共和国不能或不愿阻止这些物流运输,不列颠将出手阻止,而手段是无限制地强登和俘获船只。范布莱伊斯韦克评论道,不列颠最后通牒的腔调过于跋扈,以致“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布伦瑞克绝望地告诉威廉五世,自己从未见过哪个主权国家给另一个主权国家的文书如此专横。小册子纷至沓来,强烈谴责不列颠的傲慢和专制。
从这个角度说,英荷关系不可挽回地滑向战争边缘。尽管执政本人有强烈的亲英倾向,但他不得不批准海军备战,以防共和国海运遭到袭击。1779年年末,驶往西印度的大型共和国船队在英吉利海峡遭到英国人的炮火攻击,被胁迫驶入普利茅斯。1780年秋披露的材料揭示了阿姆斯特丹大商人和金融家串谋协助美国革命的全貌。此事,加上无限制的登舰行动最终让英荷战争一触即发。对于1780年的英国人来说,对共和国开战的吸引力在于,他们期待可以迅速、轻易地夺取共和国船只和殖民地,进而补偿自己因为败于美国人和法兰西人而蒙受的财产和名誉损失。于是,不列颠在美洲的前途逐渐渺茫,反倒让不列颠与共和国的战争更可能爆发。
当第四次英荷战争真正到来时,事实证明它对共和国而言是一场全方位的灾难。在战争的第一个完整的月份里,不列颠海军和私掠船就俘获了至少200艘共和国船只,共和国残存的海运彻底瘫痪。1781年2月,不列颠海军上将罗德尼夺取圣尤斯特歇斯岛,抄没了众多船只和一大批商品和补给存货。进一步的灾难接踵而至。英国人夺取了西印度公司在西非的所有要塞和西圭亚那殖民地——尽管随后法国帮共和国夺回了这些地方。在东印度,由于法国的帮助,共和国的损失没有那么惨重。不过,共和国还是丢失了印度南部和锡兰的一些基地,损失了满载货物、总价值达1 000万荷兰盾的东印度公司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