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修昔底德陷阱(2)

从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日本经济都保持着10以上的增长,甚至一度达到17。仅用了20年时间,日本就取代英国和德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保罗·肯尼迪在1981年出版的《大国的兴衰》中断言,日本正在确立支配地位。1989年,索尼公司创始人盛田昭夫和石原慎太郎出版了《日本可以说不》。言下之意,作为新兴大国,日本完全有资格对美国的霸权说“不”。

然而世事难料,1989年并没有成为日本崛起的起点,反倒成为一个终点。随着房地产泡沫的破裂,日本陷入一个漫长的衰退期。与此同时中国开始发力,借助改革开放,连续30年保持10左右的增长率,最高达到14.2。2005年,中国超过英国;2007年,中国超过德国;2009年,中国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有人预计,如果中国在未来继续保持4——6的增长势头,那么在2049年人均GDP就可达到美国的一半,即45000美元,而中国GDP整体规模将是美国的两倍。

中国自1949年开始全面工业化,到1999年基本走完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历史进程。新千年之际,中国加入WTO,外部环境更加理想,尤其是全球化的大市场,让中国成了“世界工厂”。随着互联网的诞生,中国又积极投入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大潮,很快就从一个后发国家迎头赶上,甚至“弯道超车”,在某些技术领域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赶超。

从2009年到2021年,中国以高出美国数倍的增长速度继续高歌猛进,尤其是2020年,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肆虐全球的困境下,包括美国在内的发达国家经济哀鸿遍野,而中国依然保持了难得的正增长,中国GDP总量实现了百万亿的历史性突破,可谓“风景这边独好”。

如果从很多年后回望2020年,能被人们想起的或许不是可怕的疫情,而是发生在中美两国之间的贸易摩擦和一系列不睦。这种景象将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们现在很难预测。

或许从一开始,“修昔底德陷阱”本身就属于西方思维。用亨廷顿的话说,西方的文明史是一部兴起与衰落的国家之间的“霸权战争”史。在国家关系中,古代亚洲人一般“接受等级制”,在东亚历史上没有发生过欧洲类型的霸权战争。欧洲历史上典型的有效均势体系,对于亚洲来说也是陌生的。从工业革命以来,西方世界就深受战争之苦,尤其是“冷战”让世界滑落到末日的边缘。相对而言,中国对近现代史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前半部分是从鸦片战争到日本侵华的屈辱史,后半部分则是奋发图强、“大国崛起”的豪迈史。

改革开放40多年,受益于“后发优势”“人口红利”“和平红利”等因素,中国经济飞速跃进,中国在国家力量方面迅速崛起,中国人在国际活动中扬眉吐气,信心大长。由此而来的,既有来自第三世界的惊叹和羡慕,也有在美国等西方世界流传的“中国威胁论”。某种意义上,这也反映了西方社会对“修昔底德陷阱”的普遍焦虑。

事实上,中国一直对美国主导的“单极世界”和“军事霸权”坚决反对,中国追求的是一个多种力量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的“多极世界”。无论如何,随着中国力量的上升,国际秩序正面临自苏联解体以来最显著的一场变革。至于这场变革是否会激化为一场战争或冷战,引发许多政治学家的猜想。

黑格尔曾说:“世界上真正的悲剧,不是正确与错误的冲突,而是两种正确之间的冲突。”对于两个拥有大量核武器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军事大国来说,战争不仅意味着两个文明国家的毁灭,也意味着地球和人类的浩劫。

亨廷顿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预言,既然中国的崛起不可避免,那么从美国到中国的权力转移中,就很可能发生冲突,甚至是武装冲突。

“中国的历史、文化、传统、规模、经济活力和自我形象,都驱使它在东亚寻求一种霸权地位。这个目标是中国经济迅速发展的自然结果。所有其他大国如英国、法国、德国、日本、美国和苏联,在经历高速工业化和经济增长的同时,或在紧随其后的年代里,都进行了对外扩张、自我伸张和实现帝国主义。没有理由认为,中国在经济和军事实力增强后不会采取同样的做法。两千年来,中国曾一直是东亚的杰出大国。现在,中国人越来越明确地表示他们想恢复这个历史地位,结束屈辱与屈从西方和日本的漫长世纪,这个世纪是以1842年英国强加给中国的《南京条约》为开端的。” 这是西方习惯思维在亨廷顿思想里一次并无新意的重现。

正如许倬云先生所说,欧洲史并非世界史,“修昔底德陷阱”

也不是必然的。历史没有剧本,历史从来不会按照人们预设的方向发展。

2022年突然爆发的俄乌冲突一举改变了大国冲突的固有形态,这在世界政治军事发展史上也具有分水岭意义,必将极大地改变本世纪的大国关系、冲突模式、地缘政治乃至世界秩序的构建,而且会成为21世纪国际格局的分水岭。对中国和西方来说,如何跳出“修昔底德陷阱”,仅仅从历史中寻找智慧是不够的,更要学会创造新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