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二章 开启文明之门(2)

这一坑玉石器品种多,有玉圭、玉璋、玉琮、石斧、石壁等;数量多,总计四百余件。燕家父子悄悄乘夜掘出搬至家中,密藏不宣。数年之后,这批玉石器流入市场,“广汉玉器”于是名动海内外。

燕家父子当然不曾料到,这一举动使他们在四川考古历史上留下了大名——这在四川甚至全国都是绝无仅有的。

一个偶然的举动,成就了燕家三人,他们名利双收。而“广汉玉器”的出现,却揭开了三星堆文明的神秘帷幕,古老的历史文化积淀终于露出了冰山的一角。

月亮湾,成为20世纪四川考古的圣地。

20世纪二三十年代,华西协合大学的美籍学者葛维汉教授、戴谦和教授,中国学者林名均教授、郑德坤教授,这些著名学者来了。他们在月亮湾进行考古发掘,标志着三星堆科学考古的开始。

30年后,四川大学历史系、四川省博物馆考古队在冯汉骥教授的率领下,再次来到广汉三星堆,进行考古发掘。四川大学历史系考古教研室的童恩正、张勋燎、林向、宋治民、马继贤等教授和四川省博物馆的沈仲常、王家佑、李复华等研究员相继来到这里,或进行考古调查、考古发掘,或进行学术研究。

众多的学者云集在三星堆,你来我往,盘桓流连。

燕家祖孙引燃了广汉考古的导火索,引发了一系列考古活动的余波。

然而,无论考古学家多么努力,却难以获得令人满意的收获——明明知道这是块考古宝地,却只寻找到一些零散的文物;已经触摸到三星堆文明的边缘,其文化内核却深藏不露。

难道三星堆文明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吗?

时任四川省博物馆馆长、四川大学历史系考古教研室主任的冯汉骥教授也许是当时头脑最为清醒的学者。这位曾经就学于哈佛大学,并获得宾夕法尼亚大学博士学位的著名考古人类学家,婉拒了赴北京与著名考古学家夏鼐共同筹建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的调令,甘愿留在四川,从事考古人类学研究。

冯汉骥教授有着非凡的学术眼光,他站在月亮湾的台地上,遥指着三星堆,对他的学生童恩正、张勋燎、林向等人讲:

这一带遗址如此密集,很可能就是古代蜀国的一个中心都邑。

然而当时,三星堆并无任何重大考古发现,完全是一副沉睡几千年的模样。

面对智者的这番话,学生们没有丝毫的怀疑。

遗憾的是,这位睿智的老人,对三星堆的考古发掘寄予很大期望,却没有等到这一天——目睹历史如何证实他的预见。

与月亮湾玉石器的偶然发现一样,三星堆祭祀坑的发现也很有戏剧性。

1986年7月18日,当地的砖瓦厂正在取土制作砖坯。工人和往常一样,汗流浃背地劳动。他们在取土时突然在不经意之间发现,土里露出一个坑口。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奇者从中取出十余件玉石器,不敢造次,急忙报告住在砖厂整理考古资料的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田野考古工作队人员。幸好四川省文物考古所和广汉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的同志闻讯及时赶到,这才保护住“秘密”。

时间紧急,亲赴现场的考古专家一致同意对此进行抢救性的发掘。

时值盛夏,火辣辣太阳当空,烤得大地像要冒烟,考古研究人员在骄阳下搭起竹棚,开始了兴奋而又紧张的发掘。

7月25日凌晨,距今三千多年前的三星堆第一个祭祀坑,“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问世了。

8月16日,三星堆第二个祭祀坑发现。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考古人员全力以赴,白天黑夜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

那一阵子,省城历史文博界的人仿佛着了魔一般,有些神秘,有些兴奋,也有些暧昧。许多学者都暂时将手中的研究项目和课题停了下来。

满城的学人都在打听,三星堆究竟出土了些什么?

1986年8月23日。

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广汉三星堆有了重大考古发现。

两个祭祀坑的秘密终于大白于天下。

1986年12月10日的《光明日报》用了较大的篇幅报道:

迄今我国发掘数量最多,形体最大的古代青铜雕像群——四川省广汉县三千多年前的青铜雕像群室内清理工作已经展开……这个青铜雕像群和它们同地点出土的数量众多的其他重要文物的发现、清理,对研究中国巴蜀地区青铜器时代的历史提供了罕见的实物资料,填补了中国青铜艺术和文化史上的一些重要空白……其中最大的青铜人像,是我国所发现的商周时代最大的青铜制品之一……已清理出的十几个青铜人头像中,尚未发现用同一模子制成的形象相同者,这说明三千多年前的我国古艺术家之青铜雕塑技术已十分成熟。

1986年12月21日香港《文汇报》的报道,做了进一步的高度评价:

过去,在世界青铜器时代考古史中,只有埃及、希腊才出土有真人大小的青铜人雕像、真人头部大小的青铜人头雕像、真人面部大小的黄金面罩。如今中国也发现了这些文物,其中不少都是全国首次发现。……这次发掘是四川考古取得的突破性进展,是全国商周考古的重大成果……比湖南马王堆的文物时间早、数量多,其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更高,可以和西安半坡遗址媲美。

的确,三星堆的出土文物太令人震撼了!当时,海内外的媒体争相报道,一些报刊还做了追踪报道。

对一般人而言,上述报道的语言稍嫌专业了一些,人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领会;然而,对专业人士来说,却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惊喜席卷着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们,套用唐代大诗人杜甫的名句“漫卷诗书喜欲狂”来形容,真是恰如其分。

时为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星堆工作站站长的陈德安及后来出任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的陈显丹未曾料到,这次考古发现,将他们的一生和三星堆遗址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他们的考古生涯注定与三星堆如影相随,须臾也不能分离了。

试想,无论是谁,当他站在三星堆——川西平原一个偏僻的地方,目睹一个貌不惊人的小村庄出土了如此多的文物——不仅品种繁多,有金器、玉器、青铜器、象牙、陶器、骨器,等等,而且文物数量也很惊人,仅就青铜器就达两百多件,其中单青铜人像、人头像就有82件——绝对会瞠目结舌!

更令人叫绝的是,三星堆出土的文物,件件是珍宝!

三星堆出土的青铜人像之所以让人震惊,不仅在于其能与埃及、希腊出土的真人大小的青铜人雕像、真人头部大小的青铜人头雕像相媲美,而且造型非常独特。尤其是青铜面具,奇诡异常,任你走遍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例。

天下之大,竟然找不到与之相类似的东西,足见其非同寻常;更奇怪的是,青铜人像、青铜面像、金杖,在中国,竟然找不到可以与之相比较的参照物。

这个文明好像是突然降临,又突然消失一般。

人们对三星堆青铜文明充满了疑问,虽然帷幕被揭开一角,但谜一样的面纱仍旧笼罩着这个文明。

虽然人们至今对此仍然是众说纷纭,见仁见智——要彻底解开三星堆文明之谜,还需时日。但是,这个文明的大门已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