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等到需要我,你才有空说声“嗨!”(2)
“我有过一个好朋友,不管对方是否把我当作她的好朋友,但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念书的时候,我们总是牵着手上厕所,有什么话也会和对方说,甚至我觉得形影不离都不能完全形容我们当时的状态。但是后来,怎么说呢?大学之后,我们就这样失去了联系,甚至她的QQ头像在我的列表里再也没有亮起过,但是我却一直看着她更新状态。所以说,其实她一直都隐着身,只是我们真的没有再说过话。有一天,她突然和我说话了,她说她要结婚了,想给我寄请柬。原本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是,我却回应她说我可能没时间去。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会这么说,那一刻我觉得,我们完了。”
“哦,不过我不太懂,这和彦彦有什么关系。”
“彦彦喜欢和我在一起,很多时候他都会把他画的图给我看,每次有新的灵感,也会立马和我分享,他会说‘你帮我看看,我这里是不是不该用冷色调’,又或者说‘这幅画我可是花了一晚上时间想出来的’。我除了表扬赞赏偶尔提提意见,陪他逛无聊的画廊,真的没有别的事可以做。有一天,我仔细想,才发现,原来除了需要我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不会和我说别的话。但凡手机响起来,或者信息发进来,他只会让我看他想要我看的东西,遇到节日也好生日也好,发祝福的人永远是我。我想朋友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或许我应该无条件地鼓励他支持他,但是,我并不是他的崇拜者。”
小静有些动容,她喝了一口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像和我那个朋友一样,以前我也总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好,好到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人来替代她了。但是不对,仔细想想,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和对方一起经历太多的事,只是那时候彼此都没有别的朋友,能聊到相同的话题;她喜欢看书,我也喜欢,于是我们经常交换各自的书来看,聊的也都是书上的内容;而关于生活的,一概没有。这样的友谊是很危险的。”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问她还要不要点什么喝的,她说:“就柠檬茶好了。”说到这里,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彦彦总是请别人喝咖啡的,从来不会请喝茶。”
“那么,我觉得你应该和彦彦说清楚,至少让他知道问题所在……”
“可是,我没有办法说啊……怎么讲呢,我们原本就是朋友关系,却突然被我用这样的理论质疑,会让彦彦觉得我想法有问题。当然,包括在和你说这件事之前,我也做好了被当作‘作女’的准备。或者说你其实也不能完全理解我的内心想法,但是我知道,一旦我把真相说出来的时候,就立马会被对方当作精神病一样看待,包括彦彦,也多半会说出‘我没有这么自私’的话来反驳。后来想想,不如索性让彼此冷静一下,看看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是不是真的只有‘需要’这种关系而已。”
与小静预想的恰恰相反,我并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反驳她。就如她所说的,我的手机里也有上百个电话,但是平时我基本上不会跟任何一个人联系,即使过年过节,也会筛选出一部分,给想要联系的人发信息。那些躺在手机里的名字,可能四五年都不会在我的生活圈子里出现。但,往往也有小静所说的尴尬局面,突然意识到某个人在某个事件中是可用的,才问候一下对方“最近在干吗”,或者干脆单刀直入,最后只会惹来对方的敷衍。有时候也会反过来,明明已经长久不联系的人,却突然来搭讪两句,不是借钱,就是要结婚了。
而这样的朋友,真的还能算朋友吗?可为什么平日连基本问候也不会有一个呢?如果不是朋友,为什么又要把对方的名字保留在自己的列表中呢?
这个问题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考虑,每当我打开社交软件,看着列表中密密麻麻的名字时,也单单只是看看他们而已。黑色的、彩色的、曾经隐身的、现在在线的,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点开谁。如果仔细去看,我发现那些曾经看重的人,我们之间的聊天记录,一开始那么有趣,慢慢变得寥若晨星,到最后好像只剩下零星的表情了。
朋友之间的问候,往往并不是真的要等到需要对方的时候才有一句话,更多的时候可能他需要的是,得知你也在关注他而拥有的一种踏实的存在感。年初的时候,我清理掉了QQ上那些五六年都没有和我说过话的人,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留下的不到五十个人,曾经臃肿的列表一下子好像轻松了起来。
回家的时候,小静和我坐在地铁上,她看着那些站着拉吊环的人,说:“你绝对想不到,他们中的人可能某一天会闯进你的生活,但是,你更想不到的是,他们或许很快又消失在你的生活中。因为有时候一声‘嗨’可以打开一个交往的缺口,但是下一声‘嗨’可能就是你们友谊结束的问候。”
地铁轰隆轰隆作响,我看见彦彦的信息不断闯进小静的手机里,但小静只是淡然地解锁手机,看着那些重复不断的询问,再次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