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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王”生前身后事(二)

我们激战一整天,大约消灭清军一百人,迫使其退回营垒。我方有十人不慎被自己的炸药包炸死。我们撤回到筑有城墙的营垒过夜。

次日上午,我们用船搭起一座桥,越河行进到一座岛屿;一支分队则执行避免使清军察觉到我们的任务。我方约二百人过河去搭一座能安两门炮的炮台,以便与敌方安有六门炮的炮台对抗。但是,清军占有优势,我方无法与其对峙,导致四人阵亡,一座炮架被毁。我们便放弃了这座炮台,加入了正在对面进攻清军的主力。

经过大约三个小时的血战,我们攻下他们的一座炮台,将该炮台的清军和剩下的另外三座炮台的清军赶下了河。

第二天,我们又攻下两座炮台,清军退缩到中央炮台。我们便包围了他们,毁了几间房屋,用木料和草在炮台四周纵火,以防止敌军逃窜。次日黎明前,我们发现清军慌乱不堪,企图突围而逃。鸣号后,我们全体出击,逐一消灭他们。

第一天我们阵亡一百五十人,清军死六百人;第二天在夺取炮台时,我方阵亡四百人,敌方死五百人;第三天歼敌七百人,而我方无一伤亡。接着,我们占领了所有的炮台,并在那里发现了大量军火,敌船很快就移到江的对岸。我们在那里待了一天,次日绕道返回镇江。

我们调集了所有部队进攻清军炮台(回到上海后,我们才得知这些清军是由吉尔杭阿亲自指挥的,他在这次交战中被打死。但当时无论在镇江或南京都无人知道这一点)。

经过一番鏖战后,我们在首日攻占了一座炮台,他们便退缩到另一座炮台。我们在这里作战三天,共逐个攻陷了八座炮台,最终将他们赶进仅剩的三座炮台里,把其团团围困。当天作战竟未能奏效——我们安好了三门小炮,对准敌方炮台。

1时左右,五名清军军官走出炮台,跪着向我方打手势。南京和镇江的我方人员便迎上前去。双方谈判约一小时,但未能达成协议,敌方军官退回。等我方首领返回后,敌军重新开炮,我军予以还击。

交火一整天后,我们在夜间纵火包围了他们。他们弃守了一座炮台,我们随即将之占领,并杀死许多未及逃跑的守军。我们紧追不舍,以致在一间屋子里就刺死了15~20名清军。我们发现他们已陷入绝境,食物和饮水全无,马匹已被吃掉了一半。

第二天上午,我的伙伴、来自波士顿的查理·汤普森,在用抬枪瞄准对方时被子弹击中胸部。我和两个同伴将他抬回镇江,那里有三名医生看护他。他在巨痛中挣扎了十天。他在负伤前经常说,他宁愿在美国监狱待上三年,也不愿再与这些人待上三个月。

清军完全被我们所包围,又无法将我们击溃,于是便企图突围而逃,但悉数被歼。敌方三座炮台共有七百人丧命;我方无人阵亡,仅有十人受伤。

1月21日

战斗结束后,我们忙于将炮和军火等运到镇江,这约持续了二十天。尽管离城仅有三英里(约五公里)左右,叛军仍占据着这些炮台,我们经过时他们还守在那里。过了八天左右,南京部队的一万五千人退到镇江东南约二十五英里(约四十公里)处,在那里构筑了三四座炮台,并驻守了几天,直到镇江援军到来。

会合的那一天,我们遭到一队清军步兵和大约七百骑兵的袭击,几次被其击退。清军后撤时,骑兵奔乡村,步兵走山路,我们便兵分两路推进。在穿过乡村时,我们毁了所有的大房屋,但从未骚扰穷人的房屋。尽管如此,当我们逼近时,乡民们还是逃之一空。

我们离开了驻守这尊炮台的镇江部队。其他的部队则向南京进发,司令官顶天豫(官名)问我们是否愿意到南京去,并称将为我们提供马匹。我们在南京会比较舒适,我们便同意去南京。

在第二天的行军途中,我们遇到三座清军盘踞的炮台。由于军火告匮,我们不想同他们交火,便绕道而行。我们行军到晚上10点时,他们仍尾随不放。我们绕上一座山,他们这才作罢。这座山距南京约二十五英里(约四十公里)。我们在此盘桓了几小时,于第三天到达南京。

我们(两名欧洲人)离开了大部队,从城西距琉璃塔约第三个城门入城。我们身穿中国服装,通过了第一道门,但在过第二道门时被阻。我们与门卫一同进餐,他让我们等待允许我们进城的命令。

在停留城门期间,我们吸引了不少观众,过道上挤满了过往行人。我们被带到第八位(胡以晄)处,他问我们是否认识一位名叫安东尼的意大利人,他们称他为“罗大纲”(罗亚旺)。此人很受首领们的恩宠,跟随他们已有三年半左右,是从吴健彰所雇用的葡萄牙快艇上开小差加入他们行列的。我们不认识他,也从未见过他,我们认为他已经死了。

他们说,他膂力过人,佩一柄十四斤重的剑。当清军向他射击时,他就倒地装死,等到一群清军涌上来想砍下他的脑袋时,他便突然跃起手刃其中的两三个。他享有特殊待遇,被拨给钱买他似乎十分嗜好的鸦片和酒。他几乎可以随心所欲。

第七位(秦日纲,即和我们一道从镇江来的那位首领)听说我们在第八位(胡以晄)处,便派人来叫我们。他随即领我们去见第二王(即第二位,杨秀清)。我们被事先搜身,任何人不得携带武器接近他。

他的所有官员,他的妹夫和我们都在他面前下跪;官员们齐念一篇短的祈祷文。他有两个各为三岁和七岁的男孩,当其中的任何一位出现在街上时,所有的官兵都得立刻下跪;只要他们出现时,连我们也不得不这样做。有时我们得下跪十分钟之久。

由于当时没有翻译,第二位(杨秀清)讲了寥寥数语后,就把我们托付给他的妹夫。其妹夫将我们领到他的住所,我们在此受到很好的照顾,住在一个很不错的房间里。

我们的翻译从前在广州当过木匠,当他来到第二位(杨秀清)跟前时总是下跪,并让我们也这么做,但当我们依旧站着时,首领并不见怪。我们因此认为,若不是广州人当翻译,我们的境况会更好些。

第二天早晨6点左右,我们被召到第二位(杨秀清)面前,他问我们是如何打仗的,似乎认为我们仅会使用拳头。我们便示范给他看,我们不仅会用刀,而且还会使用火器。于是他递给我们一根棍子,我们便使出浑身解数表演攻守动作。我们告诉他,我们只在喝醉时才用拳头搏击,并举起杯子摆出喝醉的姿势来表达这层意思。他们让我们表演了几招拳术,第二位(杨秀清)觉得很有趣,不禁开怀大笑。

他们递来一支英国手枪让我射击,在相距五十码(约四十六米)的墙上贴了一张纸。我射中了纸的中心。我瞄准时第二位(杨秀清)就站在我的身后,当我开枪时他显得有些紧张。

第二位(杨秀清)环顾并注视着他的宽大宫殿,问我们的皇帝是否也有与此类似的宫殿,我们当然回答没有。在他死前逗留南京期间,我们大约见过五百名从事烹饪、做鞋等杂役的妇女。每天早上8点,有800~1000名穿着体面的女子跪在第二位(杨秀清)的门口听候吩咐。我们获悉这些妇女是业已阵亡的那些叛军的妻子、亲戚和朋友,受雇在第二位(杨秀清)的王府里。

翻译来到后,我们告诉第二位(杨秀清),在我们国家并无向长官下跪的习惯,故而我们第二次与他见面仅有十分钟。

此后的三个多月间,我们在城里闲逛,在情形许可的范围内自行娱乐。该地是如此之大,以致即使我们离开住所数月也不会被怀疑已离城出走。

有一次,我们看见三个男人和三个女子因私通而被斩首——一位年轻的男子因乱伦被斩首后又被肢解,而这名女子仅被斩首;一名男子因偷窃被斩首。

我们通常看到的是那些被发现吸食鸦片的人的头颅。这些首级被系在长杆上,由两个人抬着穿行在主要街道上,一人敲锣,一人宣布罪状,以儆戒众人。抽大黄烟和饮酒者一经发现即遭鞭打,凡醉酒者将被斩首。

我们不能断言第二位(杨秀清)不抽鸦片,只是倾向于相信他不抽鸦片,但我们确知他的妹夫既抽鸦片又喝酒。在第二位(杨秀清)死后,他被指责其宫殿里有大量鸦片和大黄烟。凡交出烟灯、烟盘等烟具者,将被奖赏五块大洋。但我们从未听说何人被发现拥有烟具,直到我们离开南京时依然如此。他们要烟具的目的是要证明其主人抽鸦片,因此其主人是个坏人。

由于厌倦于无所事事,我们便让翻译告诉第二位(杨秀清),我们想出城参战。他劝我们不要忧闷和气馁,因为他想马上就和我们交谈。但他并没有找我们谈话。

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一个公共场所作讲演。大约有3000名广东人下跪。我们听说他们对出城作战犹豫不决。我们注意到在该城的所有地方和所有街道,到处都有妇女;没有人被限制居住在某一特定的地方。凡是有丈夫的妇女都可以不工作,但所有没有依靠的妇女都不得不干各种体力活,诸如搬运砖头、木料、大米等。南京城里的大部分男子都是士兵,他们不做杂务,也不搬运。

第二位(杨秀清)的宫殿紧挨着西门,满城的所有房屋和大部分城墙已被毁。仅有叛军军官才可以穿黄色衣服,士兵可以任意穿除此之外的任何颜色的衣服。尽管他们从不剃光头的前部,但并没有废除辫子,仍然将头发编成辫子,有时还用红色和黄色丝绸将辫发扎起来。辫子垂扎在头后,盘叠在帽子里。

我们曾两次看到由纸糊的龙和各种动物的象征物组成的很长的队伍。我们的住所距第二位(杨秀清)的宫殿约五十码(约四十六米),位于街道的对面。

我们听说,第二位(杨秀清)已下令第五位(韦昌辉)将其部队从原来的驻地分调到不同的地点,另命令驻扎在丹阳的第七位(秦日纲)开往安徽。

第七位(秦日纲)在途中遇到了第五位(韦昌辉),后者问他向何处进发,他答称奉第二位(杨秀清)的命令赶往安徽。第五位(韦昌辉)说,你应当和我返回南京,因为我收到了第一位(洪秀全)的信函,你并不知道此事。第七位(秦日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们行抵南京(他们驻扎在城外),第五位(韦昌辉)这才告诉第七位(秦日纲),第一位(洪秀全)命令他杀掉第二位(杨秀清)。

就在这时,第二位(杨秀清)已下令所有第一位(洪秀全)的人出城作战,但他们没有从命。他还召他的朋友第六位(石达开)的人马进城,但他们已来不及在第五位(韦昌辉)和第七位(秦日纲)进城之前赶到:第五位(韦昌辉)和第七位(秦日纲)的部队已在午夜未被怀疑地进了城。官兵们说,如果说第五位(韦昌辉)和第七位(秦日纲)没有入城,那么杀掉第一位(洪秀全)正是第二位(杨秀清)打算要干的事。

一天早晨四点左右,我们被炮声惊醒,一发炮弹就落在我们住所的附近。我们立刻起身,想跑到街上去,但被阻拦住了。街面上排列着许多士兵,禁止任何人离开房屋。

黎明时分,我们出了屋,吃惊地发现满街都是死尸——我们辨认出这些是第二位(杨秀清)的士兵、下属官员、司乐、文书和家仆的尸体。我们还看到一具女尸。

此时,数千名第五位(韦昌辉)和第七位(秦日纲)的士兵,甚至第二位(杨秀清)的属下,正在第二位(杨秀清)的宫殿里抢劫。我们随着一群人进了宫殿,发现房间的装饰并不奢侈。我们曾听说他的筷子、笔架、印玺和其他几件小物品都是金制的,他的脸盆是银的。我们看到他的桌面上有两个小的金狮子和一个金钟。

在几个小时内,宫殿被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