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见好朋友（2）

兵马俑对洛水的反应感到匪夷所思，它缓缓地回过头来，看了洛水一眼，这还是它第一次回头。洛水看到它的眼睛是黄土做的，没有瞳孔，但他还是能从里面感到一丝丝惊奇和不解。

跟着兵马俑走出了山洞，洛水看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没有什么植物，只有用碎石头铺成的平台。

洛水感到奇怪，不论是洞里还是外面都有自然的亮光，但在这里绝对不可能看到太阳，那这光是怎么来的？

洛水一向不喜欢把问题压在肚子里，就向前面的兵马俑询问：“这是在什么地方？难道不是地下吗？怎么会有光？”

兵马俑大概很喜欢当老师的感觉，回答道：“这当然是在地下了，这么亮全赖于赵大人的神力……”

“赵大人，他是什么人？”洛水打断了兵马俑的话。

“赵大人是什么人？岂是你可以问的！”兵马俑斥责洛水。

洛水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里面讲疯狂科学家用巨大的球面镜做了一个人造的月亮，再把这个人造月亮发射到太空，就能靠它反射太阳光发光，在地面上的人看来，它跟真的月亮一样明亮。

“难道说你们赵大人造出了一个月亮？”

“造月亮？才不用这么麻烦呢！”兵马俑的口气里充满了敬仰，“我们赵大人至高无上，无所不能，他可以用神力把阳光采集起来，在这里释放。”

“采集阳光？”洛水感到新鲜。现代的科学技术还做不到这一步，真不知道这位赵大人是怎么做到的。但洛水并没有怀疑，最近他所经历的好多事情用现代科技都解释不了——既然有可以在地下来去自如的兵马俑，那采集阳光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那个兵马俑没再说话，一直往前走。洛水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大岩洞里。

洛水刚一进岩洞，就感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同时又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这里竟然有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在做什么？

洛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石桶，石桶下面是熊熊烈火，石桶里盛放着沸腾的液体。有人在不断地往火上加柴，火愈烧愈旺。洛水不禁担心，石桶会不会炸开？然而洛水很快意识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石桶可能是由特殊的材料所制，没有半点异常。

他们进来的时候，石桶里的东西大概已经烧好了。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人爬上高台，提起石桶旁边的把手，缓缓地把石桶倾斜，石桶里滚烫的液体就像一股红色的岩浆，奔流而下。“岩浆”落入下面铺好的石模里，顺着石模砌出的轨道流动着，发出“哧哧”的声音，冒着冲天的白气。顿时，整个石洞里白雾蒸腾、乌烟瘴气，白雾卷起漫天的粉尘，呛得人不住地咳嗽起来。

洛水暗暗吃惊，他虽然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对这种工序可不陌生。他知道这里正在铸造金属。他以前参观过全自动铸造车间，亲眼见过熔化后的滚烫的铁水被远程电脑控制着，缓缓地流入下面的模具之中。和眼前这个原始的手工作坊不同，现代化全自动铸造车间有严格的控制，铁水既不会不够也不会浪费，而且工人一般不会出危险。而这里的工人都是年龄和他相仿的孩子，被粉尘呛得直咳嗽。他们大概都是被兵马俑抓来逼着做工的。

洛水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铸造车间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当烟雾散去，他来到石模前面，看到石模里装满奇怪的东西，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名堂。洛水明白，还要经过一道工序——“清沙”才能看到产品的模样。

“清沙”，就是清除产品表面上附着的沙子。铸造时，为了便于分离，工人在石模的内壁上都刷了一层细细的沙子，当滚烫的金属液体流向石模的时候就被沙子隔开了。这样，成品就很容易从石模里取出来，而不会跟石模粘在一起，取出的时候也不会弄坏石模。这些成品被取出来后，上面就会粘一层沙子，工人把沙子清理干净，再打磨一下就可以得到真正的成品了。

“清沙”之后，洛水终于看到了这款产品的雏形。这竟然是一个箭头，一个三面都是三角形的箭头。更让他惊讶的是，三面的三角形大小一致，都是腰与底边夹角为75度的等腰三角形。这样，在箭头顶端，就形成了夹角互为30度的三条棱。

看到这个箭头，洛水吃了一惊，他曾经在一部讲述中国历史的纪录片上看过这种箭头。那部片子中有一集详细地介绍了秦军的装备，其中就包括这种箭头。那集片子里说：秦国在长达几十年的统一战争中，使用的都是这种三个面的箭头。根据现代的空气动力学，这种形状的箭头射出去之后非常稳定，它的三个面就像是飞机的两个机翼，保证箭头不向任何方向偏离，能准确地击中目标。

但为什么要在这里造箭头呢？难道说要打仗吗？可现在打仗还用得着弓箭吗？洛水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但那个兵马俑完全不在意洛水疑惑的表情，只是简单地说：“从今往后，你就在这里工作了。”

洛水没有选择的权利，从此之后，他就在这里开始了艰苦的工作。

在这里，洛水发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兵马俑。这些兵马俑全身上下都缠着白色的绷带，看样子就像是一个个监工。这些监工十分苛刻，监督人们劳动，如果谁偷懒就惩罚谁。

后来洛水了解到，在这里工作的人跟他一样都是从地面上被抓下来的。当然，没有人愿意做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体力劳动，但他们稍有反抗就会被这些监工惩罚。

洛水环顾四周，看到的大都是十来岁的孩子，他们平常在家里可能都没干过什么重活儿，可到了这里，却变成了一个个“小奴隶”。洛水听他们讲，他们刚进来时都又哭又闹，但无一例外被监工惩罚了。时间长了，他们发现自己的反抗无济于事，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活儿。

慢慢地，这里安静了下来，不再有反抗，不再有争吵，也不再有哭声，甚至不再有说话的声音，每个人都成了没有感情的木头。他们按部就班地劳作着，成了一个个没有精气神的机器。

洛水看着一张张老气横秋的脸，心里好难过——他们可都是十来岁的活泼阳光的少年啊，不应该是现在这副样子。

洛水在学校里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些就会学习不会玩的少年，洛水为他们感到不值，生命是多姿多彩的，不应该只有学习。在这里，他又想起了当时的情形，他想改变这一切。他主动跟这里的少年们打招呼，在工作之余也跟他们玩，但这些少年似乎真的连玩都不会了，已经完全丧失了寻找欢乐的念头。

客观来说，这里的生活很苦，环境也很恶劣，但兵马俑并没有无限制地剥削他们。在这里也有白天和黑夜，这里的人们也跟地上的人一样有着正常的作息、饮食规律。

每天中午12点是午餐时间，给他们吃的东西虽然不好，但好歹可以填饱肚子。这里有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简易餐厅。餐厅在山洞岩壁上开出的小洞里，大概是自然形成的，里面放着粗糙的石桌。四五张石桌一字排开，石桌的周围还有平整的石凳。在开朗的洛水看来，这样的日子还是可以忍受的。

今天吃中午饭的时候，洛水旁边坐着一个少年，他虎背熊腰，看起来很强壮，这正是他在地下工厂“苦练”的结果。这个少年叫小胖，人如其名，他一出生就胖，胖这个特征一直伴随着他走到现在，身高只有一米六的他体重一度达到了一百六十斤。但自从被兵马俑劫持到地下工厂做苦力后，他身体里的脂肪也一点一点地被燃烧了。现在的他已经由“肥胖”脱胎换骨成了“强壮”。

初次见面时，洛水就夸小胖强壮，像是CBA篮球明星。这个夸奖让小胖欣喜若狂，他也非常喜欢看CBA，也很喜欢里面威猛的篮球明星。有人竟把自己与偶像连在一起，这怎么能不让他欣喜呢？尽管这里大多数人都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小胖还是接受了洛水，和他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洛水突然想起他和好朋友高帅玩的单词游戏，忍不住笑起来，大家并不觉得刺耳和反感，只是偷偷地看着他笑，露出羡慕的眼神——他们也想这样大笑。没有人愿意永远消沉下去，没有人愿意生命永远是一片灰色。

洛水笑笑说：“不好意思，我想到了以前的一件趣事。”

“哦，是什么趣事，这么好笑？”小胖瞪大了眼睛，“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