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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渐显

根据宋真宗遗诏,群臣上表刘娥,请她早日垂帘听政。按照惯例,刘娥先假意推辞一番,群臣也会相当默契地多次上表恳请,经过几轮推辞与恳请,刘娥“勉为其难”地正式开始垂帘听政。

乾兴元年二月,刘娥降下手书,对于自己今后如何处理军国政事做出说明:“自今以后,中书门下、枢密院军国政事进呈皇帝后,并只令依照平常式样进入文书签字用印,哀家在内庭也不妨与皇帝仔细阅读章表然后商议。如果事情有所未便,哀家马上与皇帝宣召中书门下、枢密院详细商议。如果中书门下、枢密院有重要事宜必须当面奏禀,可同意其请求,哀家与皇帝不必按照规定时间召对,也不必预定奏事时间。”

很显然,刘娥对于军国政务的处理方法充分考虑了她与宋仁宗的现实情况:宋仁宗年纪尚幼,缺乏政治经验;刘娥虽然有宋真宗的授权,但尚未对朝廷事务有进一步了解。在这种情况下,她采取了使用传统的文书运行方式,主要依靠宰辅们来处理政务,自己与宋仁宗基本上处于“垂拱而治”的状态。

宰辅们又奏请刘娥,询问她将来在哪座宫殿听政。刘娥派遣内侍传口谕:“皇帝视事,哀家当朝夕陪伴在旁边,何须另外再驾临一殿?”毫无疑问,刘娥想时刻将宋仁宗掌握在自己手中。

众人得了刘娥的懿旨,开始讨论宋仁宗与刘娥一起听政的礼仪。王曾引用东汉故事,请宋仁宗与刘娥五天一次驾临承明殿,届时皇帝在左,太后坐右垂帘听政。丁谓提出不同看法,他想让宋仁宗每月初一、十五接见群臣,如有大事,太后与皇帝召见宰辅们一起讨论决策,一般性行政事务则令内侍雷允恭传奏,皇太后在禁中直接批示处理便可。王曾不敢明确反对丁谓的主张,只能忧心忡忡地说:“两宫不在一起,全凭内侍居中传递消息,是萌发祸端的先兆啊!”过了几天,刘娥再度降出手书,垂帘听政一切事宜都完全依照丁谓的建议。

刘娥为何会听从丁谓的建议?这其中有刘娥的私心。在正常的情况下,一般性事务占据了绝大多数的朝政内容,如果按照丁谓的建议,刘娥便可以抛开宋仁宗,根据自己的想法独自处理。遇到重大事务,刘娥与宋仁宗同时在场处理,这样既能保证刘娥享有一定的政务处理自主权,还能保证朝政不会脱离她的掌控。丁谓的建议也有私心,那就是减少刘娥与宰辅们直接接触的机会,避免有人对自己不利。另外,丁谓早已暗地里与雷允恭勾结在一起,有任何消息需要传递给两宫,雷允恭都会事先与丁谓商议过后才进呈。甚至学士院草拟制词,雷允恭也是先拿给丁谓审阅,丁谓认为没有问题后才进呈刘娥与宋仁宗。很显然,丁谓与雷允恭垄断了朝政大权。丁谓自以为通过与雷允恭的勾结,就可以掌握刘娥对前朝信息的认知,从而将其蒙蔽。

丁谓与雷允恭狼狈为奸,借宋仁宗和刘娥的名义狐假虎威,自以为大权在握,不禁心生骄纵,对刘娥也有些不放在眼里。机敏的刘娥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她不动声色地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刘娥声称年幼的宋仁宗贪睡,无法按时上早朝,令内侍传旨中书门下,届时自己独自接受群臣朝见。

刘娥的借口听起来冠冕堂皇,不过宰辅们却不这么认为。毕竟自古以来在朝堂上公开接受群臣朝见的只有天子,一旦刘娥独自在正殿接受臣僚觐见,就突破了传统的太后临朝格局,向着“女主”的方向发展。上述旨意送达中书门下时,只有宰相冯拯在场。冯拯善于明哲保身,他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轻易答应,但又不敢直接表示拒绝,于是以丁谓不在,自己不敢擅作决定为由,派人去请丁谓前来商议。丁谓也觉得刘娥的野心太过明显,不敢贸然应允。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一旦刘娥独自面见臣僚,丁谓原本设想独揽朝政的美梦便会不攻自破,因而他极力反对此事,声称并无先例。他甚至还当着内侍的面,斥责冯拯等人为何不当场拒绝刘娥的要求。内侍回到宫中,将丁谓的态度如实告诉了刘娥,刘娥听后心中十分不快,特别是听说丁谓当着内侍的面毫不留情地斥责冯拯,刘娥更加生气,觉得丁谓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丁谓后来又对每月进奉给后宫的月钱数额指手画脚,这惹得刘娥更加不悦,认为他胆大妄为,想要染指自己的势力范围。于是刘娥与丁谓之间的默契关系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