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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改动的遗诏

明道二年三月,刘娥病危。宋仁宗心急如焚,采取各种措施试图挽救刘娥的生命。例如,宋仁宗下令大赦天下,甚至包括一般赦免所不包括者;又招募天下名医,由官府护送急速奔赴京师;等待出家的京畿、西京和南京的僧道也被允许出家;乾兴以来被贬至死者复其官,像寇準、曹利用、周怀政等因为刘娥而遭贬黜身亡之人追复旧官,贬谪者皆内徙,丁谓特许致仕。很显然,宋仁宗希望通过感召和气来为刘娥祈福。

可惜宋仁宗的辛苦努力仍然无法挽回刘娥的生命。明道二年三月二十九日,摄政长达十一年之久的刘娥撒手人寰,谥号“庄献明肃”。作为宋朝历史上第一位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在遗诏中,她言简意赅地回顾了自己辅佐宋真宗、保佑宋仁宗的一生,并自我评价道:

吾受遗先朝,保助今圣。绵历十载,忧勤一心。以南面之母仪,承天下之荣养。皇帝深于孝爱,济以睿明,吾得以罄竭所怀,翊怀庶务。凉暄所薄,腠理失和,皇帝药必亲尝,衣不解带。而吾大期之迫,积疾无瘳。以耆暮之年,见升平之运。获从先帝,宁魄九原。质于常情,夫复何恨。皇太妃与吾同事先帝,并佑圣躬,宜尊为皇太后。皇帝听断朝政,一依祖宗旧规,如有军国大事,与皇太后内中裁制。内外诸军将士,并与特支。在京文武臣僚,并外处管事臣僚,并与支赐。皇帝宜念宗庙社稷之重,毋过哀伤,更赖股肱近臣,共为宽释。

从宋太宗开始,新皇帝即位初期都会强调要遵循老皇帝的各项规章制度,但从来没有老皇帝在遗诏中提出新皇帝要遵循“祖宗之法”。而刘娥在遗诏中明确提到宋仁宗听政如祖宗旧规,将已经成型并为人所认可的遵循“祖宗之法”的宋朝政治理念正式奠定下来。

宋仁宗在皇仪殿的东楹接见宰辅,一边恸哭一边对他们说:“太后患病口不能言,依然屡屡拉扯自己的衣服,好像有所属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薛奎回答道:“太后意在身上穿的衮冕!一旦穿着衮冕下葬,何以见先帝?”宋仁宗明白过来,便将刘娥以皇后的服制入殓,又命吕夷简为山陵使。

在遗诏中,刘娥提出要宋仁宗尊杨太妃为皇太后,军国大事与杨太后裁处。故而宣布刘娥遗诏后,閤门官吏催促百官在内东门向杨太后道贺。御史中丞蔡齐神色严肃地要求御史台官吏先不要安排朝贺班次,他自己去面见执政,说:“陛下年富力强,熟知天下情况,如今才刚刚开始亲政,岂能再次请皇太后干预朝政?”执政竟无法辩驳。

四月初一,朝廷正式颁布刘娥遗诏,但是删去其中有关“皇帝与太后裁处军国大事”的语句。无论是薛奎对刘娥临终前动作的解读,还是对遗诏的删改,都表明了一点:宰辅臣僚们利用刘娥去世这一有利时机,成功地将政务权力重新抢夺过来,并且不希望再次出现新的太后垂帘听政现象,宋朝的政治权力格局,即将回归“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