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资料珍贵(2)

书名:常璩传本章字数:2758

古代蜀人很早就掌握了对井盐的开采。巴蜀的井盐与海盐不同,颗粒饱满,《水经注·江水》称之为“伞子盐”,产盐“巴川资以自给”,《太平御览》卷八六五也说“梓潼县出伞子盐”。丰富的井盐不仅满足了巴蜀人民日常生活所需,还畅销楚、滇、黔等广大地区。蜀国的富饶,除了农业的兴旺,显然与盐业的发展也是大有关系的。常璩《华阳国志》中对此就有大量的记载,如江阳、犍为、蒲江、盐源、临邛、郪县、什邡、广都等地在古代都出产井盐。因此,蜀地自古以来就以“有盐井、渔田之饶”而闻名于世。《华阳国志·蜀志》记述,张若在成都少城内“营广府舍,置盐、铁、市官并长丞”,以加强对盐铁生产与贸易的管理。李冰为蜀郡守时不仅大兴水利,而且大力推广盐井技术,“又识(齐)〔察〕水脉,穿广都盐井、诸陂池,蜀于是盛有养生之饶焉”。李冰的倡导,促进了秦汉时期蜀地盐业的兴旺发展,使成都平原从此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府之国。到了汉代,也沿袭秦制,在成都设有盐铁之官,而且“又穿临邛、蒲江盐井二十所,增置盐、铁官”。这些都说明了蜀地盐业的作用,表明其已成为秦汉时期中央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

古代蜀人生产井盐,主要是从地下人工提取盐水后再进行熬制。有两种方法:一是烧柴煮盐,二是利用火井煮盐。《华阳国志·蜀志》说定笮县(今四川盐源)“有盐池,积薪,以齐水灌,而后焚之,成盐”。《太平御览》卷八六五引《益州记》也说“汶山越嶲煮盐法各异。汶山有咸石,先以水渍,既

而煎之。越嶲先烧炭,以盐井水沃炭,刮取盐”。这即是说盐源等地采用烧柴煮盐的方法,而临邛等地则常用火井煮盐之法。《华阳国志·蜀志》说临邛有火井,“取井火煮之,一斛水得五斗盐;家火煮之,得无几也”。可见用火井煮盐是一种比较先进的煮盐方法。火井也就是天然气井,扬雄《蜀都赋》与左思《蜀都赋》以及张华《博物志》中都有对火井的描述,常璩则记述了古代蜀人利用火井煮盐的事迹。利用火井煮盐堪称科技发展史上的一大创举。

秦汉时期蜀地兴旺的盐业促进了蜀地的富饶,如常璩《华阳国志》卷三记载江阳县“有富义盐井”,就是最好的例子。后来的《太平寰宇记》卷八十八与《舆地纪胜》卷一百六十七对此也有记述:“江阳有富义盐井,以其出盐最多,商旅辐凑,言百姓得其富饶,故名也。”值得一提的是,井盐的畅销还促进了巴蜀地区交通的发展,譬如水运的畅通、栈道的修建、西南丝绸之路的开通等,于是船队和马帮贩运的货物中很重要的一种便是巴蜀地区生产的井盐。贩卖井盐不仅为巴蜀商人带来了厚利,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也促进了巴蜀地区与外界经济文化的交流,对巴蜀地区社会的繁荣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到了唐代,川北地区发明了更为先进的筒井取盐技术,就是沿袭古代的井盐制取技术并加以改良而形成的,迄今仍在使用,这在中国的盐业发展史上可谓影响深远。

古代蜀人很早就发现了火井,并开始了对火井的利用。汉代扬雄《蜀都赋》中就有“蜀都之地,古曰梁州……东有巴賨,绵亘百濮;铜梁金台,火井龙湫”的记载。左思《蜀都赋》中也有“火井沈荧于幽泉,高焰飞煽于天垂”的描述。但扬雄与左思记述的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并未说明火井的用途。常璩也注意到了蜀地的火井,《华阳国志·蜀志》中还特别记述了临邛火井的用途:“临

邛县……有火井,夜时光映上昭。民欲其火,先以家火投之。顷许,如雷声,火焰出,通耀数十里,以竹筒盛其光藏之,可拽行终日不灭也。井有二,〔一燥一〕水。取井火煮之,一斛水得五斗盐;家火煮之,得无几也。”常璩记述的火井也就是天然气井,早在秦汉时期蜀人已经在临邛等地利用火井煮盐了,更为奇特的是当地人还尝试用竹筒装入天然气,穿孔燃之以代烛夜行,从科技史的角度来看确实是一大创举。这也正是常璩记述的珍贵之处,迄今仍是我们了解古代蜀人开采和利用天然气的重要史料。常璩关于临邛火井的记述,对后来的地方志和很多史籍都产生了影响,而且引起了文人学者们对临邛火井的关注。譬如清代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七十一说当地于“后周置火井镇,隋改为火井县,属临邛郡,唐属邛州,宋因之”,并特别转录了常璩关于“火井有二,一燥一水”的记述,也充分说明了《华阳国志》的流传之广与影响之大。白寿彝总主编的《中国通史》评论说:“《华阳国志》开创了地方志综合记载一个地区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人物、地理、科技等各项史实的先例,资料非常丰富。比如:关于使用天然气煮盐和凿井采盐的记载很具体,是中国乃至世界最早的文献;关于李冰开发蜀地经济所做的贡献,也以此书记载最详细。”

常璩《华阳国志》有很多关于水利的记载,特别是对都江堰水利工程有较为详细的记述。司马迁在《史记·河渠书》中曾提到蜀地修渠之事:“蜀守冰凿离堆,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余则用溉浸,百姓飨其利。”记述得非常简略,连主持者蜀守李冰的姓氏也未载明。《太平御览》卷二六二引东汉应劭《风俗通》记载曰:“秦昭王使李冰为蜀郡太守,开成都两江,溉田万顷。”说得也很简单,对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却轻描淡写,给人以一笔带过之感。

常璩对都江堰的记述,则使我们看到了这项伟大水利工程的全貌。《华阳国志·蜀志》说:“冰乃壅江作堋,穿郫江、检江,别支流双过郡下,以行舟船。岷山多梓、柏、大竹,颓随水流,坐致材木,功省用饶;又溉灌三郡,开稻田。于是蜀沃野千里,号为‘陆海’。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故记曰: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常璩说的“壅江作堋”,是指分水的堤堰。《太平寰宇记》卷七十三有“蜀人谓堰为堋”之说。其具体的做法,就是使用砂石在江心筑起一道长堤,把岷江从中截开,分成内外两条江流,外江用于排洪,内江用于灌溉。都江堰是系统性的水利工程,其整体结构包括鱼嘴、金刚堤、飞沙堰、人字堤、宝瓶口等。鱼嘴与金刚堤就是古籍中说的堋堤,屹立江心,分截岷江,发挥了“横堵洪流”的作用,将岷江正流由外江引入长江,将内江水通过宝瓶口引向成都平原灌溉农田。宝瓶口在古蜀鳖灵治水时就已开凿了,经过李冰的修建,功能更加完善了。

常璩还记述了都江堰水利工程在管理方面的设置,为了掌握水情变化而采用石人石犀等测量水位高低,作为淘滩作堰的准则。“外作石犀五头以厌水精”,又“作三石人,立三水中。与江神要: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李冰创立的这个水则,非常科学实用,也为后世所沿用。考古发现对此就有揭示,1974年春修都江堰外江节制闸时,从鱼嘴外江一侧江底挖出两个石人,其中之一经考证辨识为李冰像,胸前刻有“故蜀郡李府君讳冰位”,两袖上刻有“建宁元年闰月朔二十五日,都水掾尹龙、长陈壹造三神石人,珍(镇)水万世焉”。据年号可知,这是汉灵帝时候造的石人。

总之,《华阳国志》中的很多记述,对于我们研究古代巴蜀与西南地区的人文历史、民族状况与地理科技等诸多方面,至今仍是非常重要和宝贵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