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从头越（1）

转眼间，周永开来到花萼山两个多月了。在这两个多月里，他转遍了花萼山项家坪和九面天。花萼山葱葱茏茏、蓊蓊郁郁的原始森林，奇特壮观、姿态万千的喀斯特溶洞，恬美幽静、天然成趣的长洞湖，倒流曲折、风光无限的任河，都让他叹为观止、驻足留恋。而每次深入村民家里，和老百姓交谈访问，看到的和听到的，又让他唏嘘不已、扼腕叹息。短短两个多月里，周永开就记了几大本笔记。

没过多久，严寒来到了山上，眼看大雪就要封山了。一封山，连山里人都干不了什么，周永开便带上几大本笔记本，和楚恩寿一起下山了。

第二年春节过后不久，山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周永开又到山上来了。这次，不光是楚恩寿跟着他，他还带来了一个背着背包、像是城里人的“眼镜客”。一到山上，三个人再加上李如银或项中根，又开始在南天门、玄天观、鸡冠寨、九龙池、花熊坪、长池子、大窝宕、野猪槽等地方转。那“眼镜客”也像周永开一样，手里拿着一个大本子，每走到一个地方，不是在本子上写，就是在本子上画。晚上回到蒋大华家里，还要在一张大纸上画。这样过了20多天，那“眼镜客”才告别周永开下山去了。

“眼镜客”一走，周永开便去找项家坪村村支书项中寿。项中寿就住在项中根隔壁，有病，也上了年纪，楚恩寿也喊他“舅舅”。项中寿人品不错，不但自己行得端，对家人要求也严。可是因为有病和年纪大了，村里的工作大多交给村主任马大得去干。可这个马大得，周永开上山没多久，便听说他偷偷砍了自己屋旁的几棵大树。周永开一查，果然如此，三棵银杏树，一棵香樟树，都是非常漂亮、合围粗的树呀！周永开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么漂亮的树砍了，马大得道：“树是长在我屋旁的，我砍来做‘老衣’。”

周永开见他振振有词，当即批评了他。为了让更多人引以为戒，周永开当天就带着楚恩寿下山，找到官渡镇党委负责人，反映情况。镇上领导有些犹豫：“老领导，那山上很不好物色干部，他砍树当然不对，不过砍的树也没有卖钱，只是给自己做寿材，我看给个批评教育就行了吧。”

周永开掷地有声地说道：“那不行！山上乱砍滥伐之风一直刹不住，关键就是干部。如果干部带头乱砍都不受处罚，那我们怎么去保护花萼山的生态，去保护长江中上游的森林不被破坏？我们都是国家工作人员，要带头落实《森林法》，而不是去破坏！”

周永开把这件事提到国家法律的层面上来了。

最终，官渡镇党委下定决心，召开村民大会，罢免了马大得项家坪村村主任的职务。

要想重新选出村主任真的还不容易，因而项家坪村的村主任还空缺过一段时间。周永开跟着着急，不单因为缺人选，还因为项家坪村的党组织建设没跟上。

周永开对项中寿说：“从我上山来，就没见过你们开党员大会，也没参加过你们的组织生活。你把党员召集起来，我也列席下你们的党员大会……”

周永开还没说完，项中寿的眉毛胡子都皱到了一起：“周书记，我们现在开次党员大会难啊，召集不起来……”

周永开严肃地问道：“怎么召集不起来，啊？你把党员的名单给我，我一个一个地去请！”

项中寿听周永开话音不对，连忙说：“好，周书记，我去请！但会上讲什么？”

周永开说：“你开个头，由我来给大家讲。我上山来这么久了，也认真思考过，我们项家坪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来讲一讲今后花萼山和项家坪村如何发展，老百姓怎么才能富起来……”

项中寿一下高兴了：“好，周书记，我这就去通知。”

项家坪村党员大会终于开起来了，17名党员，一个不缺，还有不是党员的村委会成员和各村民小组组长列席会议，济济一堂。项家坪村无论是开干部会还是党员会，好久没像这次这么齐整过。

大家听说从达县地委来的周书记，给项家坪绘出了一幅发展的蓝图，都想来听个新鲜，并要看一看这个城里的“大人物”在山上转了几个月，究竟转出了什么名堂。

人们既期待又怀疑，有人还带有几分等着看笑话的神情。

周永开没辜负众人所望，在项中寿几句开场白过后，他走到前面，从桌上的粉笔盒里拿起一支粉笔，转身在后面的黑板上写了“人”“路”“电”“林”“水”“旅”几个字，然后回头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才铿锵有力地说了起来：“我就给各位讲这六个字，这六个字就是今后我们项家坪村的发展方向……”

好家伙，六个字，周永开竟然讲了整整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