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圆的
人类生活于陆地,地理大发现恰恰给了人类一种不同于陆地生活的海洋生活体验。
正是在陆地与海洋的不同地理空间,产生出两种文明图景:海洋—贸易的西方文明与土地—农耕的东方文明。用政治学家的话说,哥伦布航海开辟了人类历史的新时代。此前的人类历史属于亚洲主导的陆地时代,此后的历史是欧洲主导的海洋时代。
因为奥斯曼帝国控制了地中海,在整个14世纪和15世纪期间,西欧的航海家们只是想完成一件事,就是找到一条舒适而安全的航路,通往中国、日本和香料群岛。从这一点来说,葡萄牙人实现了无数航海家们的梦想。
擅长航海的葡萄牙人与其说是热衷于贸易,不如说是热衷于敲诈和勒索。统治从巴西到澳门的广大地区,几乎耗尽了他们的冒险所得。直到16世纪,葡萄牙始终还是个勉强温饱的农业穷国,没有力量提供长期的海上远征。
1544年,葡萄牙船队在中国东南部发现了一个美丽的岛屿—台湾岛,但就商业位置而言,它距中国大陆较远。数年之后,葡萄牙人“暂借”了位置更优越的澳门半岛。在以后的日子里,耶稣会、奥斯定会、多明我会、方济各会等修会的传教士陆续来到澳门,寻机进入“没有上帝”的中国。
历史学家张存武评价这一段历史时说:“葡人之东来,才是中国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从利玛窦到意大利传教士郎世宁等,欧洲就这样“发现”了中国。
1513年,西班牙航海家巴尔波亚从北向南,穿越巴拿马地峡,发现了太平洋。接下来,西班牙国王查理一世委任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去开辟前往亚洲的新航道,这实际成为人类第一次环球航行。
1519 年9月20日,一支由5艘均为100吨位的帆船组成的麦哲伦船队,从西班牙塞维利亚港启航。横渡大西洋后,船队沿南美洲东岸南下。次年3月31日,到达阿根廷南部的圣胡利安港。在这里发生的一场内乱,使船队中许多人被自己同伴杀害。8月24日,经过休整的船队再次出发,通过“麦哲伦海峡”,进入风平浪静的太平洋。
在以后的80天中,他们只见到两座杳无人迹的荒岛。
一名船员在日记中记述了他们所经受的苦难:
我们所吃的饼干不能称为食物,它们只不过是些粉末和吞噬了饼干的蛆虫,而且粉末浸透了耗子尿,散发着叫人无法忍受的臭气。我们不得不喝的水同样恶臭、令人作呕。为了不饿死,我们甚至被逼得吃一张张皮革,这些皮革是遮盖大桅下桁、防止其磨损绳索用的。它们经常受水浸、日晒、风吹,变得非常坚硬,得先在海里泡上四五天才能变软;我们将它们泡软后就煮来吃。实际上,我们经常不得不靠吃木屑过活,就连耗子这种极叫人憎恶的食物,大家都贪婪地寻找,一个耗子能卖得半个达卡金币。苦难不止于此,我们最大的不幸是正遭到疾病“坏血病”的侵袭;
得病后,牙床肿得老大,把上下颌牙齿都包藏起来,使病人无法咀嚼食物。我们有19个伙伴死于这种疾病。
……除了已经死去的人,我们还有25至30个水手患病,他们的胳膊、腿和身体其他部位都遭受着可怕的痛苦。
1521年3月16日,麦哲伦船队抵达吕宋。在这里,他们船队的向导已经能够与当地居民直接沟通,麦哲伦发现自己终于从西方绕到了东方。
不幸的是,这里也成为这个环球第一人的葬身之地。
在今天菲律宾马克坦岛北岸,有一座奇特的墓碑,墓碑的正反两面,分别镌刻着两位相距半个地球的人物。
墓碑正面刻着:
拉普拉普,1521年4月27日,拉普拉普和他的战士们,在这里打退了西班牙入侵者,杀死了他们的首领—费尔南多·麦哲伦。由此,拉普拉普成为击退欧洲人侵略的第一位菲律宾人。
墓碑反面,则刻着另一段文字:
费尔南多·麦哲伦,1521年4月27日,费尔南多·麦哲伦死于此地。他在与马克坦岛酋长拉普拉普的战士们交战中受伤身亡。麦哲伦船队的一艘船—维多利亚号,在埃尔卡诺的指挥下,于1521年5月1日升帆驶离宿务港,并于1522年9月6日返抵西班牙港口停泊,第一次环球航海就这样完成了。
不久之后,麦哲伦殒命的吕宋成为西班牙的殖民地,以西班牙国王菲利普的名字命名为“菲律宾”。用一个西方人的说法是,“麦哲伦的航行导致了1521年对菲律宾的发现”。
失去麦哲伦的西班牙船队,只剩下一艘“维多利亚”号帆船和幸存的18名船员,他们继续向西横渡印度洋,经好望角进入大西洋,于1522年9月返回西班牙。
他们在三年前出发时,有257人,如今只剩18人。相比之下,达·伽马船队要“幸运”得多,他们从印度成功返回到葡萄牙时,还幸存有55名船员——虽然这个数字仍不到当初起程时船员数量的五分之一,真可谓是“九死一生”。
由此可见,所谓的大航海是多么疯狂和可怕,这些人类冒险家是多么勇敢和壮烈。
麦哲伦这次破天荒的远征,前后共用了三年时间,实现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的环球航行,从实践上证明了古希腊的地圆学说,也诠释了“航海”的真正含义。
麦哲伦船队环球航行的成功,结束了人们关于地平、地方与地圆的争论。虽然欧洲天主教会不承认地球是圆的,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地球至少在某些地点可能稍有曲线”,而不是《旧约》中说的,像煎饼一样的平面。
麦哲伦船队环球航行的1522年,是中国大明嘉靖元年,年仅15岁的皇帝朱厚熜刚刚登基。
这一年,“夜晓刻金星犯牛宿”“夜昏刻月犯五诸侯星”“本夜金星与木星相犯”“夜月犯太微垣上将星”等天象记载很多。当时的中国,没有人相信地球是一个大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