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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4)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径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又出来到樊楼,迅疾。也不见了。却回来他门前,等了一晚,又来到陆家,迅疾。不见回家,林冲自归。又回去了。娘子劝道:只一“劝”字,写娘子贞良如见。若是淫浪妇人,必然要哭要死要丈夫为报仇也。“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林冲道:“叵耐这陆谦畜生,厮赶着称‘兄’称‘弟’,为上文几个“兄”字一哭。你也来骗我!只怕不撞见高衙内,也照管着他头面!”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好林冲,又好娘子,真是壮夫良妇。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敢回家。林冲一连等了三日,省文也,却写得骇人。并不见回。四个字放出后文一回大书来。不然,杀却陆谦,便了无生色矣。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写得精神,白日读之,如闻鬼哭。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径寻到林冲家相探,突然接入,奇文快笔。问道:“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非鲁达醉梦也,若知得时,岂容更迟一刻不做出来,如是便不好收拾也。故下文林冲亦不告诉,皆作者特地留笔也。林冲答道:“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智深道:“最好。”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又约明日相会。带过明日,用笔简便。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用此一句按下林冲,便有闲笔去太尉府中叙事,此作书之法。不然,头头不了矣。

且说高衙内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说知,又写此一句,见人家子弟原好,都被小人教坏。因此在府中卧病。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见他容颜不好,精神憔悴,陆谦道:“衙内何故如此精神少乐?”衙内道:“实不瞒你们说,我为林家那人,两次不能够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眼见得半年三个月,性命难保!”二人道:“衙内且宽心,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那人完聚,只除他自缢死了便罢。”突然下此一语,为后日之谶,不嫌突然者,盖惟恐后文嫌突然也。正说间,府里老都管也来看衙内病证。又添出一个老都管,何也?写陆谦、富安在太尉前说不得话也。作者细心何等!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来问病,两个商量道:“只除……恁的。”等候老都管看病已了出来,两个邀老都管僻净处说道:“若要衙内病好,只除教太尉得知,害了林冲性命,方能够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这病便得好。若不如此,一定送了衙内性命。”老都管道:“这个容易,老汉今晚便禀太尉得知。”两个道:“我们已有计了,只等你回话。”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道:“衙内不害别的证,却害林冲的老婆。”高俅道:“林冲的老婆几时见他的?”都管禀道:“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来,今经一月有余。”又把陆虞候设的计备细说了。高俅道:“如此,句。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句。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句。却怎生是好?”句。恶人初念未必便恶,却被转念坏了,此处特地写个样子。都管道:“陆虞候和富安有计较。”高俅道:“既是如此,教唤二人来商议。”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高俅问道:“我这小衙内的事,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了时,我自抬举你二人。”陆虞候向前禀道:“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便得。”高俅道:“既如此,你明日便与我行。”不在话下。

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重搁一笔。那一日,突然三字,直接前文,才子不虚也。两个同行到阅武坊巷口,坊名与宝刀映耀光采。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穿一领旧战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陆谦畜生,以情理论之,一刀岂足惜哉!若以才情论之,真堪引而与之痛饮。只如安排计策,却是卖刀,何等奇绝,偏又是抓角头巾,旧战袍,又插个草标儿,色色刺入林冲心里眼里,岂不异哉。口里自言自语说道:“不遇识者,屈沉了我这口宝刀!”惊心刺耳之言。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夹此一句,笔墨淋漓之极。那汉又跟在背后,道:“好口宝刀,可惜不遇识者!”句法倒转。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说得入港。又夹此一句,笔墨淋漓之极。句法亦倒转。那汉又在背后说道:“偌大一个东京,没一个识得军器的!”其辞渐紧,章法入妙。林冲听得说,回过头来。写得淋漓突兀。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明晃晃的夺人眼目。淋漓突兀。林冲合当有事,猛可地道:“将来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