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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梁山泊义士尊晁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2)

当下椎牛宰马,祭祀天地神明,庆贺重新聚义。众头领饮酒至半夜方散,次日又办筵宴庆会,一连吃了数日筵席。晁盖与吴用等众头领计议:整点仓廒,一。修理寨栅,二。打造军器——枪刀弓箭,衣甲头盔——准备迎敌官军,三。安排大小船只,教演人兵水手上船厮杀,好做堤备,四。此只是计议一遍,尚未曾得周备,故下文吴用又重申之。不在话下。

一日,林冲见晁盖作事宽洪,疏财仗义,安顿各家老小在山,蓦然思念妻子在京师,存亡未保,遂将心腹备细诉与晁盖文情如千丈游丝,忽然飘落。道:“小人自从上山之后,欲要搬取妻子上山来,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过活,一向蹉跎过了。流落东京,不知死活。”晁盖道:“贤弟既有宝眷在京,如何不去取来完聚?你快写书,便教人下山去,星夜取上山来,多少是好。”林冲当即写下了一封书,叫两个自身边心腹小喽啰下山去了。不过两个月,小喽啰还寨,说道:“直至东京城内殿帅府前,寻到张教头家,闻说娘子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缢身死,应前。已故半载。完林冲娘子。颇有人读至此处,潸然泪落者,错也。此只是作书者随手架出、随手抹倒之法,当时且实无林冲,又焉得有娘子乎哉?不宁惟是而已,今夫人之生死,亦都是随手架出、随手抹倒之事也。岂真有人昔日曾作此书,亦岂真有我今日方读此书乎哉!然则泪落亦不曾泪落,圣叹说错,乃真错也。张教头亦为忧疑,半月之前,染患身故。完张教头。止剩得女使锦儿已招赘丈夫在家过活。完锦儿。访问邻里,亦是如此说。加一句。打听得真实,又加一句。加此二句,所以深明不是高府迫去,待林冲不得不如此,活写出心腹喽啰。回来报与头领。”林冲见说了,潸然泪下,自此杜绝了心中挂念。哭得真,放得快,真豪杰,真林冲。晁盖等见说,怅然嗟叹。

山寨中自此无话,每日只是操练人兵,准备抵敌官军。忽一日,众头领正在聚义厅上商议事务,只见小喽啰报上山来说道:“济州府差拨军官,带领约有二千人马,乘驾大小船四五百只,见在石碣村湖荡里屯住,特来报知。”晁盖大惊,便请军师吴用商议道:“官军将至,如何迎敌?”吴用笑道:“不须兄长挂心,吴某自有措置。自古道:‘水来土掩,兵到将迎。’”随即唤阮氏三雄,附耳低言道:“……如此如此。”又唤林冲、刘唐受计道:“你两个便……这般这般。”再叫杜迁、宋万,也分付了。且说济州府尹点差团练使黄安,并本府捕盗官一员,带领一千余人,拘集本处船只,就石碣村湖荡调拨,分开船只,作两路来取泊子。一句,遂令文字分作两扇。且说团练使黄安,带领人马上船,摇旗呐喊,杀奔金沙滩来。看看渐近滩头,只听得水面上呜呜咽咽吹将起来。黄安道:“这不是画角之声?”前何涛文出色写,此黄安文便约略写,疏密浓淡正妙。且把船湾住看时,只见水面上远远地三只船来。只是三只船。

看那船时,每只船上只有五个人,只有五个人。四个人摇着双橹,船头上立着一个人,五个人又只是一个人,然则十五个人只是三个人。头带绛红巾,都是一样红罗绣袄,棋子布背心,不知抛向何处,贫富之际,令人深感。手里各拿着留客住。三只船上人,都一般打扮。于内有人认得的,便对黄安说道:“这三只船上三个人,一个是阮小二,一个是阮小五,一个是阮小七。”黄安道:“你众人与我一齐并力向前,拿这三个人。”两边有四五十只船,一齐发着喊,杀奔前去。那三只船唿哨了一声,一齐便回。四字如戏,不知视黄安如小儿如虫蚁?黄团练把手内枪拈搭动,向前来叫道:“只顾杀这贼,我自有重赏。”那三只船前面走,既不来。背后官军船上把箭射将去。那三阮去船舱里各拿起一片青狐皮来,遮那箭矢。又不去。后面船只只顾赶。

赶不过二三里水港,黄安背后一只小船飞也似划来报道:于报子口中,完却一路,文情变诡,令我不测。“且不要赶!我们那一条杀入去的船只,都被他杀下水里去,把船都夺去了。”黄安问道:“怎的着了那厮的手?”小船上人答道:尽向口中说出。“我们正行船时,只见远远地两只船来,每船上各有五个人。只是五个人。我们并力杀去赶他,赶不过三四里水面,四下里小港钻出七八只小船来。只是七八只船。船上弩箭似飞蝗一般射来,我们急把船回时,来到窄狭港口,只见岸上约有二三十人,只是二三十人。两头牵一条大篾索,横截在水面上。只是一条篾索。却待向前看索时,又被他岸上灰瓶、石子如雨点一般打将来。只是灰瓶,石子。众官军只得弃了船只,下水逃命。我众人逃得出来,到旱路边看时,那岸上人马皆不见了,马也被他牵去了,看马的军人都杀死在水里。一路完。我们芦花荡边寻得这只小船儿,径来报与团练。”此船定是吴用留与报信,以乱其军心者也,不得疑作者捏凑。

黄安听得说了,叫苦不迭,便把白旗招动,教众船不要去赶,且一发回来。那众船才拨得转头,未曾行动,只见背后那三只船又引着十数只船,十数只船。都只是这三五个人,三五个人。把红旗摇着,口里吹着胡哨,飞也似赶来。黄安却待把船摆开迎敌时,只听得芦苇丛中炮响。黄安看时,四下里都是红旗摆满,又似极多者。慌了手脚。后面赶来的船上叫道:“黄安,留下了首级回去!”趣语绝倒。留下首级,如何回去?且留下首级,回去如何吃饭耶?黄安把船尽力摇过芦苇岸边,却被两边小港里钻出四五十只小船来,四五十只。船上弩箭如雨点射将来。黄安就箭林里字法之奇者,如“肉雨”“箭林”“血粥”等,皆可入谐史。夺路时,只剩得三四只小船了。黄安便跳过快船内,回头看时,只见后面的人一个个都扑通的跳下水里去了。有和船被拖去的,大半都被杀死。一路完。黄安驾着小快船正走之间,只见芦花荡边一只船上,立着刘唐。一挠钩搭住黄安的船,托地跳将过来,只一把拦腰提住,喝道:“不要挣扎!”一时军人能识水的,水里被箭射死;不敢下水的,就船里都活捉了。事曰扫荡,文曰收拾。黄安被刘唐扯到岸边,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