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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吴用使时迁偷甲 汤隆赚徐宁上山(4)

时迁听得两个梅香睡着了,五“听得”字。在梁上把那芦管儿指灯一吹,那灯又早灭了。时迁却从梁上轻轻解了皮匣,又一层。正要下来,徐宁的娘子觉来,听得响,忽作险笔,令人吃惊。叫梅香道:“梁上甚么响?”时迁做老鼠叫。妙。丫鬟道:“娘子不听得是老鼠叫?因厮打,这般响。”小儿女贪睡怕冷,不肯起来,便随口附会一句,真乃如画。时迁就便学老鼠厮打,溜将下来。反借此语而下,奇妙之极。【眉批】第九节,时迁溜下梁来。悄悄地开了楼门,款款地背着皮匣,下得胡梯,从里面直开到外门。偷甲毕。来到班门口,已自有那随班的人出门,四更便开了锁。如此一段奇文,却将两头随班人下锁开锁作章法,奇绝。时迁得了皮匣,从人队里趁闹出去了。【眉批】第十节,时迁去了。一口气奔出城外,到客店门前。此时天色未晓,敲开店门,去房里取出行李,拴束做一担儿挑了。计算还了房钱,出离店肆,投东便走。行到四十里外,方才去食店里打火做些饭吃,只见一个人也撞将入来。写得突兀。时迁看时,不是别人,却是神行太保戴宗。见时迁已得了物,两个暗暗说了几句话。戴宗道:“我先将甲投山寨去,妙妙。你与汤隆慢慢地来。”时迁打开皮匣,取出那副雁翎锁子甲来,做一包袱包了。戴宗拴在身上,出了店门,作起神行法,自投梁山泊去了。

时迁却把空皮匣子明明的拴在担子上,奇奇妙妙。吃了饭食,还了打火钱,挑上担儿,出店门便走。到二十里路上,撞见汤隆,两个便入酒店里商量。汤隆道:“你只依我从这条路去。妙妙。但过路上酒店、饭店、客店,门上若见有白粉圈儿,奇奇妙妙。你便可就在那店里买酒买肉吃。客店之中,就便安歇。特地把这皮匣子,放在他眼睛头。奇奇妙妙。离此间一程外等我。奇奇妙妙。时迁依计去了。汤隆慢慢地吃了一回酒,却投东京城里来。

且说徐宁家里。天明,两个丫鬟起来,只见楼门也开了,下面中门大门都不关。慌忙家里看时,一应物件都有。写得变动。两个丫鬟上楼来,对娘子说道:“不知怎的,门户都开了,却不曾失了物件。”娘子便道:“便道”者,不起身而道也,一写不曾失物,一写寒天懒起,的的如画。“五更里听得梁上响,你说是老鼠厮打,你且看那皮匣子没甚事么?”何遽便及皮匣?故从五更鼠打而入,妙妙。不更作俄延,竟瞥然而入,妙妙。两个丫鬟看了,只叫得苦:“皮匣子不知那里去了!”那娘子听了,慌忙起来听得不曾失物,且卧而不起,听得不见皮匣,便慌忙起来,只一娘子起身,亦必挑剔尽妙如此。道:“快央人去龙符宫里报与官人知道,教他早来跟寻。”丫鬟急急寻人去龙符宫报徐宁,连央了三四替人,写忙处忙极。都回来说道:“金枪班直随驾内苑去了。写缓处缓极。外面都是亲军护御守把,谁人能够入去?缓处缓极。直须等他自归。”缓处缓极。徐宁娘子并两个丫鬟如热鏊子上蚂蚁,走头无路,不茶不饭,慌做一团。写忙处忙极。

徐宁直到黄昏时候,写缓处缓极。方才卸了衣袍服色,着当直的背了,缓处缓极。将着金枪慢慢家来。缓处缓极。到得班门口,邻舍说道:偏写邻舍说,表出家中嚷做一片。“娘子在家失盗!等候得观察不见回来。”徐宁吃了一惊,先知失贼,次知失甲,写吃惊都有轻重。慌忙走到家里。两个丫鬟迎门道:先是邻舍,次是丫鬟,次是娘子,如画。“官人五更出去,却被贼人闪将入来,单单只把梁上那个皮匣子盗将去了!”徐宁听罢,只叫那连声的苦,从丹田底下直滚出口角来。奇语。娘子道:“这贼正不知几时闪在屋里!”写娘子活是娘子。邻舍说,丫鬟又说,娘子只应如此矣。徐宁道:不答娘子,妙绝。“别的都不打紧,这副雁翎甲,乃是祖宗留传四代之宝,不曾有失,花儿王太尉曾还我三万贯钱,我不曾舍得卖与他。忽然撰出一段事,妙绝。恐怕久后军前阵后要用,生怕有些差池,因此拴在梁上。多少人要看我的,只推没了。今次声张起来,枉惹他人耻笑。或问失此宝贝,何得不去缉捕,故作此语解之。不去缉捕,便单等汤隆矣。今却失去,如之奈何!”徐宁一夜睡不着,思量道:“不知是甚么人盗了去?自问。也是曾知我这副甲的人!”自答。活画出失物人家恍恍惚惚,心口问答来。娘子想道:“敢是夜来灭了灯时,那贼已躲在家里了?亦自答还自问。前娘子问,徐宁不答。此徐宁自问自答,娘子不接话头,亦只是自答。活画出失物人家,恍恍惚惚,东猜西测来。必然是有人爱你的,将钱问你买不得,因此使这个高手贼来盗了去。此一段与花儿太尉一段对。你可央人慢慢缉访出来,别作商议,且不要打草惊蛇。”此一段与枉惹耻笑一段对。徐宁听了,到天明起来,坐在家中纳闷。

早饭时分,只听得有人扣门,当直的出去问了名姓,入来报道:是失物纳闷人家气色。“有个延安府汤知寨儿子汤隆,特来拜望。”徐宁听罢,教请进客位里相见。汤隆见了徐宁,纳头拜下,说道:“哥哥一向安乐?”徐宁答道:“闻知舅舅归天去了,一者官身羁绊,二乃路途遥远,不能前来吊问,并不知兄弟信息。一向正在何处,今次自何而来?”汤隆道:“言之不尽!自从父亲亡故之后,时乖运蹇,一向流落江湖。今从山东径来京师探望兄长。”徐宁道:“兄弟少坐。”便叫安排酒食相待。汤隆去包袱内取出两锭蒜条金,重二十两,送与徐宁,是钩镰教师聘礼,为之一笑。有此,便见不是为甲报信而来。说道:“先父临终之日,留下这些东西,教寄与哥哥做遗念。为因无心腹之人,不曾捎来,今次兄弟特地到京师纳还哥哥。”徐宁道:“感承舅舅如此挂念,我又不曾有半分孝顺处,怎地报答?”汤隆道:“哥哥,休恁地说。先父在日之时,常是想念哥哥这一身武艺。只恨山遥水远,不能够相见一面,因此留这些物与哥哥做遗念。”徐宁谢了汤隆,交收过了,且安排酒来管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