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和平

当然，联省共和国认为签署和平条约就是一场胜利。但是，联省共和国是一个由七个省份组成的国家，每个省都有自己的领导者和人民，七省之间和各省内部就和平之路进行了无休无止的讨论。公众密切关注着讨论，并就讨论提出批判性意见。在反复的、激烈的公开辩论期间，人们散发了数百本支持或反对和平的小册子。我们将再次从这些令人困惑的讨论和复杂的细节中抽绎出事件发展的主线。

与《十二年停战协定》的谈判过程不同，联省共和国现在可以独立行动，不再需要英格兰或法兰西从中协调和指导了。事实上，虽然法兰西是联省共和国的官方盟友，但它会尽其所能地破坏会谈。1641年12月，主要国家同意在明斯特和奥斯纳布吕克同时举行和平谈判。和谈从1643年7月开始，而联省共和国甚至不能就出席人选和谈判指示达成一致。直到1645年7月14日，各省才以六票对一票决定派代表到明斯特；此时，泽兰和其他一些利益集团仍不妥协。代表团直到1646年1月才抵达明斯特。与此同时，布鲁塞尔定期向弗雷德里克·亨利派遣代表团，试图与联省共和国缔结单独的和平协议。他们尽力想让他相信，法兰西的崛起势不可当且几乎不可能符合联省共和国的利益。弗雷德里克·亨利向他们保证，他致力于和平，但他不希望被任命为海尔德兰公爵，因为西班牙的这份礼物在联省共和国不可能受欢迎。

明斯特和谈中的一个关键人物是西班牙代表团团长加斯帕尔·德·布拉卡蒙特，也就是第三代佩尼亚兰达伯爵。他觉得与联省共和国达成和解远比与法兰西达成和解更加重要，他写道：“我发现荷兰人比法兰西人更加认真对待自己做出的承诺，在遵守承诺与履行和平协议上更加值得信赖。因此，我们可以更加信任我们与他们达成的协议。”他还补充道，荷兰人不像法兰西人那样敌视西班牙人。一件事很好地证明了他的先见之明，即他坚持认为最好的策略是保持联省共和国的强大实力，因为大量胡格诺教徒从法兰西来到了联省共和国，联省共和国可以就此与瑞典等新教国家结成联盟来牵制法兰西。

第一次会谈于1646年1月16日开始，但是联省共和国立即就程序问题中断了会谈。随后，佩尼亚兰达伯爵泄露了法兰西提议王储路易与西班牙公主联姻而尼德兰南部就是公主嫁妆的消息。这个消息足以使联省共和国在5月重新回到谈判桌旁。这一次，双方的目标是达成一个休战十二年或二十年的协议。联省共和国列出了至少71项条件，除了一些有争议的条款外，大多数条件都得到了认可。1646年夏天，协议内容传播开来，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公众讨论。和约的反对者再次武装起来。但与先前的冲突不同，现在支持和平的人明显占多数。平民大众普遍认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还认为富商肯定是被西班牙人贿赂了。

9月，荷兰在三级会议提议，不再讨论新的休战协议，而是要达成一项真正的和平条约。10月27日，该提案获得通过，仅泽兰一票反对。泽兰再次独自大吵大闹，嚷嚷着提案破坏了乌得勒支同盟。12月，联省共和国代表再次来到明斯特，讨论最后遗留的问题。佩尼亚兰达伯爵觉察出了联省共和国代表遵循的秘密指示，即任何阻碍都不应成为达成协议过程中的绊脚石。在佩尼亚兰达伯爵的谨慎关注下，1647年1月8日，和平协议最终敲定并达成。各地就此掀起了新一轮的热议浪潮。反对和平的人仍然冥顽不灵，他们这股力量依然不可小觑。法兰西大使也继续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煽风点火。9月17日，参加谈判的代表们返回了明斯特。此时，西班牙人已经烦透了没完没了的讨论。又一轮会谈之后，协议最终于1648年1月30日签署。但是，和约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似乎永远不会罢休。2月到5月，他们趁着协议还在走正式审批的手续，又发动了另一场小册子战争，双方都继续重申他们的立场。4月28日，联省三级会议派代表团前往米德尔堡，试图让泽兰恢复理智，但没有成功，主要是因为泽兰人拒绝放弃私掠商船的活动。1648年5月15日，西班牙国王代表与联省共和国代表终于在明斯特举行了《明斯特和约》的签署仪式。画家赫拉德·特博赫画下了这一幕。泽兰没有派代表参加，不过，《明斯特和约》仍于5月30日在泽兰展示了。三级会议美化了签署和约的目的，称其是为了“维护尼德兰联省的统一与和谐”，泽兰人默许了三级会议的这一决定。6月5日，联省共和国举办了官方庆典，来感谢上帝，分享欢乐。巧合的是，就是在整整八十年前的这一天，埃格蒙特伯爵和霍恩伯爵双双被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