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篇 张释之冯唐列传 明君的风范（2）

帝王与贤臣的遗憾

汉文帝晚年，匈奴越来越频繁地骚扰边境，让他睡不好觉。正所谓，国难思良将。汉文帝心里总是琢磨不透冯唐说的那句话：为什么即便廉颇和李牧复生，并为我所用，也发挥不出作用呢？过了好多天，他决心把冯唐叫来问个明白。

汉文帝还是打心眼儿里把冯唐当作老乡，很客气地问：“那天，您为什么当众让朕下不来台？眼下，在这个私人场合，您能具体跟我说说您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冯唐听出了汉文帝的诚恳，知道皇帝并没有记仇，于是放下了思想包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唐说：“古时候打仗出征，君主亲自为将军推车送行，还要跟将军约定，‘国都之内，寡人说了算；国都之外，全由将军说了算’。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我听祖父说，赵王一旦任命李牧带军出征，就只等大军归来报告成功与否，决不干涉李牧管理队伍。李牧将军当年在边关，无论练兵打仗，还是后勤粮草，甚至军功赏伐，都由他说了算。因此，李牧才能把一身本事全部施展出来，横扫匈奴、抵抗强秦，帮助赵国一路猛进，差一点儿就成了天下霸主。可惜末代赵王听信奸臣谗言，认为李牧权力太大，竟然杀了他自毁长城。

“今天的大汉，也有像李牧一样的将军。边关有位魏尚将军，对待士卒非常体贴。他甚至自掏腰包，每五天买一头牛给将士们加餐。将士们非常拥护他，打仗不惜命，吓得匈奴都不敢靠近他驻扎的地方。

“不过，士兵们毕竟大多是粗人，不懂得跟朝廷计算军功的刀笔吏打交道。他们在战场上杀了敌人，却忘记把人头带回来，结果报军功的时候有六颗人头对不上数。魏尚将军因此被安了个谎报军功的罪名，被陛下削职法办。

“我虽然不是聪明人，但觉得陛下在这件事上，赏功太轻，罚过太严。您这样苛刻地执法，怎么能让将军们放开手脚去打仗？因此，我才会说廉颇、李牧即使复生也发挥不了作用。”

汉文帝听了老乡冯唐这一席话，觉得胜读十年书。他立刻改正错误，派冯唐去赦免魏尚，恢复他在边关的职位，让他继续带兵抵抗匈奴。

汉文帝是一位善于听取意见的明君，也想重用冯唐，只可惜遇见冯唐不久就去世了。汉景帝时，冯唐投闲置散，被调出中央，在诸侯国任职。汉武帝听说过当年给爷爷汉文帝讲名将故事的冯唐，为了抗击匈奴，想把他召回朝廷。可是，此时的冯唐已经九十多岁了，再受不了长途颠簸，只能婉拒了汉武帝的美意。

冯唐的儿子跟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是好朋友。在这篇列传的最后，司马谈用十分生动的语言为冯唐讲的故事点赞：“有味哉！有味哉！”对于贤臣而言，汉文帝这样的明主实在太难得。在中国古代，“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无奈与感慨才是大多数贤臣的心声。

成语撷英

绳之以法

释义：依据法律制裁。

《张释之冯唐列传》原文：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

例句：他做了这么多坏事，终于被绳之以法。

原典再现

顷之，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走出，乘舆马惊。于是使骑捕，属之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之，以为行已过，即出。见乘舆车骑，即走耳。”廷尉奏当，一人犯跸，当罚金。文帝怒曰：“此人亲惊吾马，吾马赖柔和，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且方其时，上使立诛之则已；今既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而天下用法皆为轻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良久，上曰：“廷尉当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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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篇赏析

有句话叫作“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其中“冯唐易老”就是对冯唐一生的高度概括。这句话出自著名的《滕王阁序》。现在我们就一起来阅读，品一品《滕王阁序》里被传颂了千年的经典名句吧。

滕王阁序

【唐】王勃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 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