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球入侵

小狗豆皮的突然狂吠，让林果想起了前几天他和外婆都听到的来自地下室的异常响动——

林果外婆家住在一栋花园洋房的一楼，有一个南、北、东三面环绕的私家小花园，外面围着一圈木栅栏。

南面，外公栽了很多果树，柿子树、枇杷树、橘子树、柚子树……树下还间种了草莓，那是小馋猫林果的最爱。

外婆在南面的木栅栏下栽了一排蔷薇。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每年春末夏初，丛丛簇簇的蔷薇花便爬满枝头，黄的、粉的、红的，织成了一面色彩缤纷的彩虹墙，不时地就会占领路人的朋友圈。

北面摆了一些茉莉、栀子等喜半阴、喜阴的花卉盆栽。院子里还放着一张小茶桌，一把竹摇椅。

有时外婆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打毛线，外公躺在竹摇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着厚厚的书。林果则会和豆皮一起在院子里翻翻找找，幻想着院子里的石头下藏着宝物。玩累了，林果就跑过去摇着外公的手臂，缠着他给自己讲当年的故事。

有时竹摇椅也会被豆皮霸占了去，它趴在上面，抻长身体，旁若无人地睡懒觉，很是惬意。偶尔，一只橘色的流浪猫也会跃过栅栏进到院子里来，把头探进豆皮的食盆里饱餐一顿。豆皮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展露出难得的慷慨，任由大橘吃饱喝足又大摇大摆地离开。

东面，是一个迷你小菜园，外婆在里面栽种了青椒、南瓜、西红柿、生菜等，鲜嫩的蔬食不时地被端上餐桌，让林果大饱口福。

外公外婆家还有一个半地下室，独立的小门正对着迷你小菜园。只要不开灯，即使亮晃晃的大白天，地下室里也昏沉沉的。外公把他当兽医和搞科研时的家当搬了进去，包括一台显微镜、一台小动物用的CT机、一台血液检测仪器……堪称一应俱全。他又置办了一张大大的工作台，一间功能强大的书房兼工作室就落成了。

几天前，林果外婆下到地下室去打扫，上来后就念叨：“老头子，你闻到了吗？地下室里有股子怪味儿。”

“地下室嘛，返潮，有霉味儿很正常。”林果外公有些不以为然。

“是腥臭味儿，很难闻。”外婆皱着鼻子说，“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不是霉味儿。”

“那是不是倒霉味儿？”林果插话。

外公呵呵地笑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地说：“是吗，我是没闻到，可能我在里面待久了，鼻子适应了。”

“你都多久没下去了？烂摊子还不都是我给你收拾，还说自己在里面待久了！”外婆总喜欢和外公斗嘴，其乐无穷似的，“我看你是老了，鼻子不灵了！”

“好好好，老太婆说得都对，老太婆辛苦了。”外公却总是好脾气。他们年轻时聚少离多，老了也很少真的吵架，至少林果没有亲眼见过。

林果也站在外婆那一边，附和说：“晚上我去上厕所，也听到地下室传来了怪动静。”

“是吗？”外公终于从厚厚的书本里把头抬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林果又补充说。

外婆点了点头，撇嘴说：“我怀疑八成是在闹老鼠，要不要买点儿老鼠药在墙角放一些？”

外公想了想，摇了摇头：“改天等大橘再来，把它请进去帮帮忙，动物界的事情，尽可能让它们内部解决。”

“豆皮呢，让它先下去侦察侦察不行吗？它鼻子特别灵。”林果忍不住也贡献了一个主意。

“哈哈哈……”外公爽朗地笑起来，“那不真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吗？”

林果和外婆也忍不住跟着发笑。

这原本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说一乐也就算了，谁都没有太在意。

可此时，林果听到豆皮在院子里异常地狂吠起来，脑海闪过一道灵光——

难道藏在地下室里的“怪东西”跑上来了？真的会是老鼠吗？

林果放下手中的碗筷，快步走出厨房。他连鞋都没有换，脚下趿拉着室内拖鞋，边往外走边冲着豆皮喊话：“豆皮，你又在搞什么鬼？”

林果来到院子里，看到豆皮正用它黑黑的圆鼻头，一拱一拱地顶一颗怪怪的球。

“怪球”是不规则的扁圆形，呈现略浅的金褐色，遍布着若隐若现的鳞状纹路，阳光晃过，透出微微的金属质感。

这个“怪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林果心里生出了大大的疑惑。

林果想起，几天前外公不经意间说起，他在物业管家的朋友圈里看到，有人在园区的草坪上发现了一条蛇……

林果最怕那种软软的动物，当时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现在看到了“疑似本尊”，更是禁不住抖了几抖。

可是林果转头又一想，不太对啊，那天他硬着头皮看了朋友圈里的图片，根本不是这种金褐色，那条蛇是绿色的，小小一条。管家还特别强调，那条蛇没有毒，而且已经被流浪猫大橘制服了。当时很多人还在下面热烈评论呢，有的说“一物降一物”，有的说“大橘没有辜负大家的投喂”，有的说“蛇这东西，发现一条就可能藏着更多条，还是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小孩子”……

林果本来已经松了口气，想到这儿，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连串恐怖的想法像密集的弹幕，在他脑海中一一飞过——

真的会怕什么来什么？

绿色的蛇没有毒，金褐色的呢？

金属质感的，会不会更不好惹？

它会咬伤豆皮吗？……

这些疯狂的猜测，让林果心里的恐慌不断累加。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连连摆手，对着豆皮嘶声呼喊：“豆皮！快过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