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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绝句咏成绝唱——王昌龄(1)

书名:在唐诗词里孤独漫步本章字数:2056

“二十四史”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完备的历史系统,但是究其根本,它不过是一部帝王将相的历史,鲁迅先生说“二十四史”就是二十四姓的家谱,可谓一语中的。只要是帝王将相或者跟帝王将相有联系的人,在史书里大多会有一席之地;而一些真正彪炳千秋的人物,在所谓正史中却往往只有寥寥数语,如王昌龄。关于王昌龄,《旧唐书·王昌龄传》中只有五十一个字的介绍,《新唐书·王昌龄传》中也只有九十八个字的介绍。因此,要了解这位不管是生前还是身后都享有盛誉的唐代边塞诗人,我们只有从散落的野史和笔记中去寻访他的踪迹了。

在盛世中坎坷天下谁人不识君

王昌龄,字少伯,生卒年不详,一些资料记载,他生于698年左右,卒于756年前后。关于他的籍贯,正史中也没有记载,有人说他出身太原王氏,也有人说他是京兆长安人。开元十五年,王昌龄中进士,任秘书省校书郎;开元二十二年,又应博学宏词科登第,被授予氾水县尉官职。

王昌龄一生做的官都很小,最大的不过是江宁县丞罢了,后人也因此称他“王江宁”。他一生坎坷,屡遭贬谪。至于被贬的原因,史书里只含混地说了四个字:不护细行。王昌龄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似乎犯不着正史为尊者讳,于是,我倒是愿意把这话理解为“莫须有”。被贬了官还被加上莫须有罪名,诗人心情应该是愤懑不平的吧。他在《芙蓉楼送辛渐》里曾经不无凄凉地说:如果有亲友问起他的情况,一定要告诉他们,他的品德没有改变,不像别人传说的那样糟糕!悲凉之情,跃然纸上。

杜甫曾经发牢骚说“名岂文章著”,其实他错了。旧中国固然是一个官本位的社会,做官对扬名有一定好处。《旧唐书》里关于崔颢、孟浩然、王昌龄都是一笔带过,唯有高适单独立传,就是因为高适后来当了将军。但是能以布衣之身在这貂裘簪缨之中以自己的才华取得一席之地的诗人,注定将超越那些“本纪世家”而成为不朽。杜甫自身就是这样,王昌龄也是这样。

王昌龄在世时就享有诗名,被称为“诗家夫子王江宁”,被比作诗人中的孔子,的确是冠绝海内。因为诗名很盛,所以王昌龄与当时很多著名诗人都有交往。年轻的时候,他和孟浩然是好朋友,“二人数年同笔砚”。他跟王之涣、高适等人也是好友,现在还流传着他们“旗亭画壁”的故事。开元二十七年,王昌龄因事被贬谪岭南,孟浩然以诗相送。经湖南岳阳,王昌龄遇见李白,写诗赠之。次年,他由岭南返回长安,被任命为江宁县丞,不久又受毁谤,被贬为龙标县尉。李白听说之后,既痛心朋友的遭际,又牵挂朋友的安危,于是写了《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常建在《鄂渚招王昌龄张偾》一诗中曾为王昌龄鸣不平:“谪居未为叹,谗枉何由分。”可是,掌权者一句模棱两可的“不护细行”就傲慢地化解了一切。于是,傲视权贵的李白只好把对朋友的牵挂与思念托与明月,陪伴朋友的旅程了。

王昌龄最好的朋友是孟浩然,孟浩然为了这个好朋友搭上了自己的命。开元二十八年,王昌龄由贬所回长安,路上他去拜访孟浩然。孟浩然当时背上生疮刚好,医生嘱咐他不能喝酒。但是与好朋友久别重逢,喜出望外,孟浩然不顾医生的嘱咐,与王昌龄开怀痛饮,结果引得旧疾再次发作,回天乏术,上演了一场真实版的“舍命陪君子”。不过,孟浩然在临终时,大概也是微笑着的吧。用这样的方式与朋友告别,也许才是最诗意的。

王昌龄的生年不详,卒年也不详,《新唐书》里只有一段简单的记载:安史之乱爆发之后,王昌龄离开了龙标,往东北走。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知道他应该是走向自己的归宿。在安徽境内,刺史闾丘晓杀害了王昌龄。没人知道闾丘晓为什么杀他,甚至连“不护细行”这样的官样文章,刺史大人也不想烦心去做了,一代诗杰就此陨落,此时的王昌龄,还不到六十岁。

让人们略微感到一些安慰的事情发生在王昌龄去世之后:宰相张镐率军与叛军作战,命令闾丘晓派军增援,闾丘晓没能按时赶到,被按律处斩。死到临头,闾丘晓求饶,说家里还有老人需要奉养,希望宰相能网开一面。张镐冷冷地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那王昌龄的家人应该由谁供养呢?”闾丘晓听后默然无应,最终被处死。

七绝圣手将绝句咏成绝唱

绝句也叫绝诗,四句一首,短小精粹,是唐代流行起来的一种诗歌体裁。施蛰存先生在《唐诗百话》中说:远在晋宋时代,诗人论诗,常常说“二句一联,四句一绝”。意思是说:两句为一联,不管对不对,只要两句末写一个韵,就是一联;四句即两联两韵,就是一绝。绝句这个名称,即源于此,而联绝也就成了诗的代名词。

“绝”的意思是断绝,“四句一绝”是用四句诗来完成一个思想,古人称为“立一意”。五言的绝句简称“五绝”,七言的绝句简称“七绝”。

绝句虽然是从唐代流行起来的,但并不是产生于唐代,专家们对其起源说法不一,大多还是认为绝句起源于齐梁,来源于汉代诗歌。

绝句发展到唐代,已经成为一种相当成熟的诗歌体裁,很多诗人用它来表情状物,抒发感慨,留下了许多传世之作。在作七绝的诗人中,后人最推崇的还是王昌龄,并称之为“七绝圣手”。王昌龄的《出塞》是脍炙人口之佳作: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