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二章

书名:公主的自我觉醒本章字数:9712

劫匪还欲与之争辩:「那也无法改变……」却戛然而止。

因为趁他不注意之时我已悄悄握紧了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狠狠地插入了他暴露出来的右腰。

这时,身边的禁卫军连忙上前将人压制住,护我退到一旁。

我说:「他一定有同伙,抓人留活口。」

「是。」

此时百姓已疏散离去。

林越来到我面前:「殿下,你做得很好。」

我抬眸看他:「先生……」开了头却不知说什么,千言万语此时只想多看看他,若刚刚一个不慎,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公主。」我还欲与林越再说些什么,禁卫军已擒了一人过来。

我:「押回去。」

林越补充:「卸掉他下巴,免得寻死。」

「是。」

这边禁卫军刚将人带走,那边顾夫人又提了一个人过来,那人无论从身形还是容貌都与本朝人不像,但我朝与外族素有贸易往来,这人出现在京城也并非什么大事。

只是,顾夫人说:「练家子来的,刚刚人群散开的时候他鬼鬼祟祟的,我试探了一下,该是他族的军中将士,恐怕地位还不低,被我抓住后打算咬舌自尽,被我卸了下巴。」

一时我惊讶于她的身手,又疑虑他国的异动。

但现今不是纠结的时候,命人将他带走,又对顾夫人道谢。

她却说:「我不是大晔子民吗?空有这一身功夫,擒个坏人怎么了?」

我轻笑:「你说得对,是本宫狭隘了,大晔有夫人这样的子民实乃幸事。」

顾夫人轻叹了声,就离开了。

看着她潇洒的背影,我再一次为以前迫害过她感到害怕,这样好的女子不应该困于他人的心计中。

林越望着我说:「顾夫人很好,殿下也很好。」

我笑了笑:「谢谢先生。」

5.

我一直都知道顾夫人会闯出一片天的,只是没想到她跑去参军了,听说她以一己之力赢得了军营上下的认可。

她是个女子,不知道镇国将军同父皇说了什么,才能得了这特令。

不过不得不说,顾夫人是个好苗子,她以后可能会是个好将军。

流民被人利用入京,敌国细作潜藏于京,这已经说明了很大的问题了。

恐怕我朝已有人利欲熏心,为得成功同敌国做了交易。

再不将背后之人抓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无奈,父皇与我还有数位可信之臣设了个局。

九月初,宫外逐渐流传出天子染上时疫的说法,太子在外,其他皇子不堪重用,不得已,圣上命永乐公主监国,左右相辅国。而皇后也从皇寺赶回来照料皇帝。

流言愈演愈烈,天下人感慨今年朝运不行时,又传来太子被人追杀,坠入山崖,生死不明,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而有人则充满了躁动。

京郊军营里,镇国将军召来他的女儿,说:「你立功的机会来了。副将之位,待你擒住贼王便许你。」

果真,三日后,京城外马蹄声四起,扬起的灰遮住了狼子野心的叛贼。

京城的百姓,听见了异动,迅速将家门锁起,只希望这是一场闹剧,并且快快结束。

庄王乃前太子之嫡长子,当今圣人仁慈,念父之过不及子,封他为庄王,领地在江南以南一带。

此时他正站在车轼前,高声嚷着:「狗皇帝以弑父弑兄得来皇位,上天见其亏德,以水患时疫警告大晔子民,现今狗皇帝自己感染了时疫,明明有能人却让一女子监国,岂不贻笑大方?恐怕我大晔即将毁在一无知女子手上!今日,本王就替天行道,替民除害,还天下百姓一个真正的大晔!」

城墙上的将领痛斥他放屁,却因没有提前预知,加上禁卫军人手不足,又调了一部分过去支援,此时的兵力根本无法阻挡这大军入侵。

「冲!」

叛军势如破竹,一举攻开城门,顺利举兵攻击禁宫。

如此顺利,心急如焚的叛军却没有怀疑,可能不是没有,只是到了这一步,不得不进了。

待庄王见着了站在城墙上俯视着他的皇帝和永乐时,他才大悟,不过是个局。

宫墙上一排排手持锐箭的士兵似乎都在嘲讽着他,无言地告诉他,今日是他的死期。

庄王紧闭了一下双眼,再次睁开时,仍是喊道:「将士们,杀!」

一瞬间箭雨朝他们袭来。

箭雨结束,死伤无数。

守在宫门里的女子已等待了很久,直到听到一声:「擒王!」她同其他士兵一起冲了出去。

我在城墙上看着直奔庄王而去的顾夫人,心里闪过一丝紧张。不过我相信她。

叛乱最终以顾夫人的利剑压在了庄王的脖子上而结束。

她也终于如愿以偿。

……

江南水患、时疫逐渐稳定下来,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但我心里总记着顾夫人擒住的那个外族人,不会这么巧地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的。

父皇应该同我一样,他下了命令,誓要从那人嘴里挖出点东西来。

审讯方式千千万,折磨人的方法也多得是。

那个外族人终是顶不住了,在庄王造反之事的五天四夜后,他终于开了口。

他是北狄人,在北狄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此番他与单于潜入京城,是要与庄王里应外合的,本来应该是北狄先向大晔举兵,引走京郊军营的兵力,庄王再一举入京,夺得皇位。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便可推测出来了。

庄王为欲叛国,与北狄做了交易,但是不知为何北狄并无动作,偏偏负责两方接头的人员被禁卫军和顾夫人擒住。

庄王心急,这时传来皇帝染病、公主监国、太子失踪的消息,他筹备已久,早已急不可耐,不愿再等,于是不等北狄的消息就先行动作了。

只是,为何北狄突然改变了主意?是否还有更大的阴谋?一切还未可知。

十月,时疫问题解决,太子回京,顾钧与工部尚书留在江南修建堤坝。

忽视掉那暗处的危险,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

起码林越又开始进宫教授我。

只是两人心思已和从前不同了。

他望向我的眼神不再同以往一样,多了丝不磊落,我也常常望着他傻笑。

如果林越的父亲林侍郎没有进宫求父皇为林越赐婚的话,这样的日子可以品出蜜来。

父皇召我过去时,我仍不知发生了何事。

直到他说:「林侍郎今日进宫,道林越素来无心男女之情,二十有余无婚约无红颜,只是林家唯他一子,传宗接代、振兴门户之重任都应由他担起,让朕给他择一贤惠女子,为他赐婚。」

自古以来,尚了公主,成了驸马,在朝政上就无实权了。

从前,是我自己拎不清了。

一时我心中泛满了苦水。

如果说以前我凭着公主的身份对顾钧穷追不舍,我多么庆幸自己投胎于皇家,但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不是大晔公主。

但也只有一刻罢了,我已是大晔公主,我将一直是大晔公主。

我垂着眸,沉默不已。

父皇问我:「永乐,你有何想法?」

我迎向父皇的打量:「此乃先生人生大事,亦是林家之大事,父皇只需与林家及先生商讨即可,永乐的想法并不重要。」

父皇顿了下,道:「永乐,朕希望你得偿所愿。」

我轻笑:「身为公主,前十几年永乐已经得偿所愿了。」

父皇的意思我怎么会不懂呢?

他希望我得偿所愿,但他现在并不能让我得偿所愿,庄王一事过去并不久,江南形势未完全稳定,还有虎视眈眈的北狄,他不能在这时候让臣子寒心,何况,林越是有大才的人。

之前,让他做公主的师傅就已经够委屈他了。

6.

从父皇那离开后又去了母后的宫里。

她似乎很愧疚于我,她不承想我作为大晔最尊贵的女子,连两情相悦都无法做到,她是皇后,也不能让我如愿。

她不再同上次一样,与我说什么「天下想尚公主的男人千千万」,只是偶尔叹叹气,后又与我说:「学长公主一般养一些面首也无不可。」

我哭笑不得,寻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慢悠悠地行走在这深宫中,恍然之间,觉得自己是那二皇子养的燕儿一般,自由又不自由。

回到自己的宫中,却在门口瞧见了本应早已离宫归家的林越。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还是他先出声打破了沉默:「殿下,家父请旨赐婚一事,臣本不知,今日归家后才听闻此事,遂以再进宫来……」

「再进宫来与我解释,那又能如何呢?」我打断他的话语。

他顿了下,递上一个木盒,说:「这簪子是殿下在皇寺祈福时臣雕刻的,前两日才基本完成,本想再完善一些,明日赠与殿下,只是怕……若是殿下愿意,臣即刻向圣上请旨……」

「先生,你可有大抱负?」我再次打断他的话。

林越彻底默了。

我说:「先生文武双全,才智上乘,终有一日必定可以登侯拜相,从前因永乐的不懂事,已经委屈了先生做这无实权的师傅,现今永乐已不再是从前的永乐,也无须再委屈先生了。」

林越皱眉:「臣从未觉得委屈。才能在我之上的如天上繁星,大晔并非缺我不行。」

「可是你的才能不能埋没在我公主府!你有抱负有追求,你要为大晔子民步入朝堂,你要站在高位为他们谋算!」我言语激动。

我又说:「林越,你娶妻与否,与我无关,但我绝不同意嫁于你。先生,天色已晚,还请回吧。」说完,我转身入殿。

许久,青翠来禀,林越将木盒放置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就离开了。

我命她将木盒拿给我。

里面果真是一支银簪,上面别着一朵花苞不大的芍药。

芍药,向来有情有所钟、真诚不变之意。

我将银簪放回木盒里,交给青翠:「收好吧。」

那天过后,林越再也不用以公主师傅的身份进宫了。

不过赐婚一事也没有了下文,不知道他是怎样劝说林侍郎的,又是怎样回禀我父皇的。

可能是因为天气骤凉的原因,我一个不慎就患了风寒,缠绵病榻一月之久。

这一个月,我没有出席京城贵女们举办的各种活动,也就错过了与他相见的机会。

禁宫森严,他没了教授我的职责,也就没有什么理由能出入我的宫殿了。

我猜想,他若是听闻了我伤风的消息,应该会有些担心的。

期间,父皇母后皇兄都来看过我,母后与我说:「等你痊愈了,让你父皇再给你挑个俊美的男子,如何?」

我想着,她是不是以为我是忧思过虑才染了病的?

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我不知道林越那边能坚持多久,但我想,相处大半年之久,我们之间是有些默契的,他拒了赐婚,那我也应该等上一等。

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能成婚、不能明目张胆地相爱,但那又如何呢?

7.

我本以为他不娶我不嫁,无法碰面心灵相爱的日子会就这么一直下去,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在我痊愈不过两日,北狄在大晔的北边疆域频频出兵骚扰,虽伤亡不大,但已扰了当地军民的正常生活。

结合庄王一事,我们都在猜测北狄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想过很多很多,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和亲。

这是在现今局面看起来对北狄十分多余的一步。

临近万寿节,北狄同其他番邦一样提前进京贺寿。

只是他们还私下求见了父皇,然后向父皇提出了令人寻味的和亲一事。

不是将北狄女子嫁过来,而是为他们可汗求娶大晔最为尊贵的女子永乐公主。

说是求娶,其实也不恰当,毕竟他们可汗已经有了可敦了。

永乐公主嫁过去,不过同姬妾一般的身份罢了。

听皇兄说,饶是已经学会神情不浮表面的父皇都当场怒斥北狄使官。

后面的事情皇兄欲言又止的,但还是没有说。

其实他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了。

虽然不知道北狄可汗如何就看上了我,但他敢挑战大晔的尊严,逼一个公主去给他当妾,恐怕筹码是战争了。

自从北狄换了人坐那王位之后,一改从前收敛低调的样子,大力发展他们的畜牧业,和募兵养马。

加上他们身强体壮、骁勇善战,把周边的小番邦征服了个遍。

父皇上位之后,接手的是因前朝荒诞而留下的烂摊子,内朝奸臣当道,世族为利同奸臣同仇敌忾、蔑视皇室,前朝重文轻武,能抵御外邦的将士少之又少,一个个皆是纸上谈兵的废物,国家水利不兴、民生艰苦。

父皇和皇兄花了十几年除去奸臣,打压世族,培养武才,兴修水利,发展农业,重视民生。

前两年刚刚好起来,现又因为江南水患导致粮食产量锐减。

现在寒冬将至,边疆将士们的粮食补给仍是个问题。

如若发生战争,并非有十足胜利的把握。

这也是为什么前段时间北狄频频骚扰,大晔却只是抵挡而非回击的原因。

「公主,起风了。」青翠见我久站在窗台前,过来将窗关上,隔绝了凉风袭入:「公主刚刚痊愈,不宜吹风的。」

我望着青翠来回的身影,道:「青翠,你是我最信任的身边人了,如若我真的要远去北狄和亲,你可还愿跟随我?」

青翠没有任何犹豫,跪下:「公主素来温厚,待奴婢极好,奴婢愿永远跟随公主。」

……

那日后,母后常常唤我去她宫里相聚,却不曾提起过和亲一事,宫里也没人提起过,好像这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只是大家都知道还没有。

当青翠来禀,道北狄使官又进宫求见父皇了,我就知道今天就是决定我去留的时候了。

我正翻着林越还没讲完的书,就有宫人道林越求见。

我疑惑着,臣子无召不可进宫,怎的今日进宫了?怕也是为了和亲一事来找的我。

我还是去见了他。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相见,两个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隔着一丈远相望,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想,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林越问我:「殿下近来可好?」

「还好,先生呢?」

林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国泰民安,是某想要的,且其中有某的一份微力,很是欣喜。」

我又问他:「那为何摇头?」

他说:「无法护住心爱之人,是某无能。」

我笑了:「先生也该知道,你心爱之人同你一样,同这明君忠臣一样,欣喜这国泰民安,期待不久的盛世,她愿你做的是护住大晔的子民,而非她一人。」

「她亦是大晔子民。」

我望着他,极其认真地同他说:「她是大晔公主,她肩上担负着的责任不比太子少,若可以,她亦不愿去那龙潭虎穴,但只牺牲她一人换千万家安宁,何不可为?」

林越没说话,我又说:「先生往日教导我要担责,如今永乐可有辜负先生的期望?」

林越朝我抱手鞠躬:「公主做得极好,作为先生某很满意。」

「谢谢先生。」

他直起身子,望着我的眼睛,许久才说:「无论公主是何种选择,林越都支持,只愿有来世,可以与殿下如水中鱼空中雀一般自由相爱。」

他想通了,他和我一样,最后选择了大晔。

他教导我要懂大义担大责,如今的他也要压下心中的情爱苦楚,担起作为臣子的责任。

8.

林越走后,青翠说那使官已经离宫了,我便要去求见父皇。

只是刚到宫殿门口,就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想来,是使者向父皇施压了。

宫人进去禀告,我在门口等待时候却见着皇兄也过来了。

他说:「永乐,如果你是来劝服父皇让你去和亲的话,你就回去,我大晔不需要卖女人求安稳!」

我拂开他的手,说:「皇兄莫急,先见过父皇再说。」

进了殿内,宫人还在收拾,父皇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父皇问我过来所为何事。

我回答:「想来北狄使官今日进宫,又是为和亲一事。」

见父皇点了点头,我继续说:「今年天灾人祸不断,寒冬又要来临,现在与北狄战,哪怕赢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北狄看似强大,但人口不多,且内讧不断,只怕他们现在对大晔发起战争也是为了转移他们的矛盾,这战不能打,至少不是现在,得等。」

父皇问:「永乐可想好了?」

皇兄先我一步说:「不可,和亲一事虽然可以免一时战争,但不是永久之策,且天下人要如何看待大晔。」

我:「为免去战争免去百姓之苦,一朝公主牺牲自己,天下人能说我什么?永乐认为,哪怕最后战争避不可免,那也要让我军赢的胜算更多些。」

我又说:「永乐永远都是大晔人,只期望我身处北狄时,父皇母后皇兄能挂念我,如若可以,待北狄不是威胁时,接我回家。」

话落,我亲眼见着父皇眼眶盈满了泪水。

这是我头一次见着皇帝的眼泪。

父皇还是同意了和亲一事。

不知为何,北狄可汗似乎不愿多等一会,要求待我朝过了新元节就要起程。

时日不多,我几乎日日去同母后相伴,有一次在母后宫殿门口遇着了皇兄,他说:「永乐,阿兄定会为你找到法子的。」

回了宫殿,见青翠在收拾东西,我说:「那银簪也带上吧。」

……

新元节刚过,我便要启程了。

某日,听闻镇国将军带了顾夫人进宫,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之后父皇下令,封顾夫人安清为将军,带队护送永乐公主前往北狄。

离别前,皇兄又叮嘱了我好些事情。

我猜想,他们应该是设了个局,一个无需我忧心的局。

……

路上,我寻来安清,问她护送我之后她是回京还是驻守边疆,她惊讶于我的敏锐,没有正面回应我的问题,只说:「殿下心系大晔,也担心战争影响百姓,但请公主相信我,我会护住他们的。」

我知道了,这战争,他们没打算用卖我去免去,我只是个迷惑北狄的幌子。

可能是怕我不同意也怕我忧心,并不打算告诉我。

……

二月下旬,北疆寒风呼呼,白雪飘飘,日夜兼程的我们终于赶到了大晔与北狄的交界处。

北狄早已安排了人在这处迎接。安清将我们交给了北狄的人时,在我耳边悄声说:「殿下,不用等很久,我们接你回去。」

我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9.

我一直不懂何故那北狄王就看上了我,直至洞房之夜他同我诉衷情:「你在街头被人挟持,淡定将他杀死的那一刻,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美女!」

红烛摇曳,我见着他的头朝我凑过来,内心不由得犯恶心,却一丝都不能表现出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大力推开,进来了一个同他一样满脸胡子的男人。

可汗单于起身,对他的弟弟在这时候闯进来十分不满:「你在干什么?」

只见那男人持刀直接捅过来:「老子在外等你消息攻打大晔,你倒好为了一大晔女人签订什么和平条约。」

单于来不及解释,因为洞房,早已将兵器收了起来,现在他就是赤手空拳,只能不停躲避。

这时又进来了几人,纷纷朝单于而去。

我假装惊慌连忙逃出房间,却见着不远处的黑暗里隐着几人,面向这边,却毫无动作。

我正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寻青翠时,那人叫住了我,听声音是个女人。

我走近了些来看清楚,是可敦。

她笑着说:「你们中原是不是有句话叫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还不待我说什么,她就命人将我关进另一个房间里去。

远处偶尔传来刀刃相接的声音,我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但这绝对不在安清他们的谋划之内。

门口有人看管着,我走到窗边,用暗语唤出了皇兄给我安排的侍女暗卫:「这绝非安清他们想得那么简单,你可知他们如何打算?」

她低声回答:「公主莫慌,我军已有人趁机潜入北狄,一切尚在安将军的计划中,只需再等等。」

我皱眉:「不要等了,如今北狄内讧,正是夺回前朝失去土地的好时机,你赶紧出去,同安清说明这里的情况。」

「但是属下是奉命护卫殿下的。」

「我对他们而言是人质,他们现在不敢拿我怎么样,错过这个机会,他们整顿好了可就麻烦了,你赶紧去。」

「殿下保重。」她朝我行了一礼之后离开了。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

10.

第二日,打开房门进来的是那大胡子时,就可以知道鹬蚌相争,其一赢了,而渔人也没有得利。

他大呼一声,就进来了几人将我搜了一遍,然后押着我出去。

应该是安清他们行动了,而我作为人质的时候到了。

我被压着途经一花园时,瞥见了地上被随意丢弃的熟悉的身影。

那是青翠。

其他跟随我而来的奴仆下场应该也是如此。

我悲恸地闭起了眼睛,那一身血红的身影却在我脑海中,散不掉。

待我被快马加鞭,压到城墙上时,我望见了城墙下的千军万马,前方是我的皇兄和那女将军。还能看见同我一般被人压着的男子。

大胡子命人放开了我,将我扯了过来,对下面大声叫喊:「你们高贵的公主就在我手上,不想她死就给我退兵!」

皇兄也大声叫唤:「你们王子在我们手中,我们一人换一人。」

我终于知道了他们的计谋,以人换人,如果昨晚可汗没换,一个新得手的侍妾换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自然是愿意的。不过昨晚的内讧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不过只要大胡子对他的侄子有情,那这个计谋就是可行的。

可惜。

大胡子朗笑一声,夺过身边弓箭手的箭,白色的箭羽划过,直直插在他亲侄子的心上。他道:「一个废物,死就死了。」

此计不可行了。

我惋惜。

皇兄又喊话:「只要你们放了永乐,我们即刻退兵!」

不可!这边城是北狄最南的一座城了,气候同北狄其他城相比较为温暖,已经是他们的粮城了,但是这城本是我朝的!

现今他们内讧还未完全结束,兵力不足,我军又来得太突然,实在是速战速决的好机会,现在不收复失地,更待何时?一旦他们缓了过来,可不好对付了。

大胡子将我一把扯了过来,道:「退兵!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

我望着城墙下的皇兄,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在考虑了,考虑以一座城换我。

我的手悄悄摸上了头发上的银簪。

对不起了,皇兄,安将军,大晔的将士们,我最后一次谋算心机要用在你们身上了。

我大喊:「这边城是大晔的!」

话落,银簪因着我的用力猛地捅进了我的脖子。

很痛,真的很痛。痛到我无法向皇兄展现我最后的笑容。

温热的鲜血喷出,我听见了皇兄撕心裂肺叫喊的「永乐」,还有安清的「攻城」。

当我牺牲自己时,骚扰、威胁、挑衅等怨气堆积在一起,再加上他们亲眼所见我的死亡,使得仇恨和愤怒达到巅峰,这时的他们将无人能挡。

我无愧于公主这一身份。

11.

番外一

我缓缓闭上眼睛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清晰的说话声:「怎么成这样了?还能修正吗?我的天!」

我慢慢脱离了我的身体,见着我那染满鲜血的尸体同青翠一般被人扔在一旁。

耳边还是那个不知名的自称「系统」的东西在叨叨。

我现在无心于他的惊悚言语,只顾望着皇兄同安将军领着将士们冲进边城,擒了那大胡子。

赢了,这边城终于收复了!

速战速决,没有受粮食的限制,也没有过多的影响百姓,这便是极好的。

……

皇兄将我的尸体带回京了,我一路上飘在他附近,跟随着他。我发现我并不能离我的尸体太远。

这时,我有心思听那什么系统讲话了。

它说这本是一本小说,也就是话本,话本里安清是女主角,顾钧是男主角,而我是那恶毒女配,沉迷情爱,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最后惹得家人失望、万民唾弃,被送去至皇寺,清苦一生。

而安清作为聪慧、英勇、大气的女子,会被许多男子钦慕,因而也受了许多帮助,最后如愿地当上了将军,护卫疆土。

只是令我震惊和发酸的是,爱慕她的男子里亦有林越。

系统解释,安清年幼时曾在山匪手中救过林越。

它又说,自主系统发现我觉醒之后,紧急派出它来,想要将我恢复原样,免得影响女主的气运和剧情的发展。

只是没想到出了一些问题,没能及时到达,而我的所作所为更是出乎他们对恶毒女配的预料。

我嗤笑,我对他们而言不过一话本的人物,为了让这故事完美需派人抹杀我的人性。

只是,我身边的所有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又性格不一的人们,都在告诉我,我的世界绝非一话本而已。

我对在话本里林越爱慕安清的事情也释怀了,因为我接触到的林越绝对不是话本里的林越,他爱慕的人是我。

当皇兄带着我回了京,我见着了站立在两侧的百姓们,他们低着头,毫无打了胜仗的喜悦,似乎在哀悼我。

我见着了在宫门迎接皇兄同我的父皇母后及一众大臣们,母后似乎想要过来看看我,却因为身份只能收敛着。

父皇红了眼眶,他说:「回来了就好。」

不知是对皇兄说还是对我说。

我四处寻林越,终于在乌压压的一片人群中看见了他,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棺木,表情悲伤至极。

我飘在上空,瞧着所有人为我哀悼的模样,这一刻是真的觉得自己的死是值的。

……

为了弥补我,系统使我能远远离开我的尸体,它带着我去看我从未瞧过的山河,我没想过会是在死去之后看到这些美景。

飘荡在外,我错过了我的丧礼,我不想去看他们为我悲痛欲绝的场面。

……

做了鬼之后,我没有了时辰观念,不知过了几何,今日几何。

某天,系统说:「林越向你提亲了。」

我愣住。

它说,林越剿灭山匪,皇帝赏他,他趁机向皇帝提亲,求娶的是已经逝去了的永乐公主。

朝野上下震惊。

皇帝感怀他的痴情,允了。

于是我在林家的祠堂里多了个牌位。

我玩够了,我让系统带我回去,去寻那个痴情的傻子。

我在林越的书房里见着了一幅又一幅的画,画上全是我,各种形态的我。

而林越正望着其中一幅无声落泪。

我已经是鬼了,我感觉不到疼,但这一刻,我真的很想过去拥着他,告诉他我在这。

后来,系统不知为何,消失了几日,我便哪也没去,跟在林越身边。

林越似乎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了,他会对着空气唤我的名字与我说话,我会拂动他身边的书籍、烛火等来回应他。

他则说得更欢了。

那天晚上,系统又回来了,它说,这个世界女主已经有了很好的结局了,它不能留在这里了,它要去执行其他任务了。

它向主系统求了两个补偿,一个是我能一直留在这陪着林越,一个是待林越离世后,我们会在下一世再续前缘。

我向它道谢,它自责道:「如果我能早点出现就好了。」

我摇头:「你早点出现的话,可能就没有大义的永乐了。」

系统彻底离开后,我便一直同林越过着人鬼不相见却相爱的生活,偶尔随他进宫见见父皇母后皇兄。他们都在慢慢地变老,只我停留在双十年华。

这日子一直到林越缠绵病榻时,他躺在床上,望着我,可能病气入体,他现在能看见我了。

他说:「殿下,原来你真的在。殿下,你去投胎吧,某快不行了,某会去寻你的。」

我还是没有先他而去,我亲眼望着他最后阖上了眼眸。

我看着扑在他身上悲伤不已的养子,悄然离去。

12.

番外二

晚饭过后,我正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短视频,妈妈又开始念叨了:「隔壁你王姨的孙子都两岁了,你二十九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哪怕给我带个男朋友回来也好啊,天天不是工作就宅家里,你出去认识认识新朋友好吗?」

我连连应下,然后牵起狗绳就要去散步。

母亲大人又叫:「阿乐,把垃圾带上,扔掉。」

我就又拿起一袋垃圾。

我为什么不谈恋爱?我也不知道,我好像在等一个人,我好像与人有约定,那个人说我们要做水中鱼空中鸟。

只是我一直都没遇到他。

一个走神,狗绳从我手中滑落,狗子奔跑出去,我担心吓到小区的其他住户,我连忙追过去。

却见狗子正温顺地待在一个人怀里,那个人蹲着低着头。

不知为何,我有些迟疑。

直至他抬起头来望向我,记忆涌入脑海中。

他对我笑了笑:「永乐。」

眼泪滑过我的脸颊:「先生,我终于等到你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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