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对峙

今晚的调查局显得格外静谧。

习语彤的脚步也变得异常沉重，她手上紧紧抱着一份被档案袋保护起来的材料，她盯着地面走着，给人感觉仿佛她并没有目的地，只是在自顾自的往前走而已。

她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走的楼梯，也许比起电梯里的人挤人，楼道里的安静才是她现在更需要的。

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他目光无神、面色苍白，呆滞地看着桌子上的那张全家福。

他摇摇头，似乎感觉一切都已大势已去。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但他好像知道有人要来那样，一切都已经在预料之中。

只不过，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进。”

门把手比往日拧起来好像更难拧了许多，但是，也许打开这道门，就是打开了她的心门吧。

踏进屋内的那一刻，房间里的灯光突然明亮起来。

习语彤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看着面前那个穿着常服的人。

“语彤，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呢，有什么事吗？”他作势在认真看着电脑里的资料，实际上电脑画面也只是一直停留在桌面而已。

“师父，这句话应该我问您吧？”习语彤笑着说道，但白航是个明白人，他很清楚她这是话里有话。

“哦？是吗？坐吧，”白航示意习语彤坐下，随后接茬问道，“说吧，你想问点什么？”

习语彤也没有马上直入主题，而是有些拐弯抹角地点着他。

“师父，半个月前，差不多就是唐梦阳遇刺后的第二天，您的女儿没有去培训机构上课，大概过了半天，您给您女儿请了假，而且是长假，对么？”说话间，习语彤将一份培训机构的请销假记录放在白航面前。

“对。”白航没有看记录，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个字。

“同一天，师母也没有去上班，在您给您的女儿培训机构请假的同时，师母的公司也接到了您的电话，您给她也请了长假。”习语彤将一份电话记录放在他的面前。

“那家培训机构迟迟没有给我的女儿安排最好的老师上课，课时费都交了那么久，我觉得没有必要了，至于你师母，她的腿伤不能支撑她做这种工作，你是知道的。”

“可是，同一天同一个时间请假？”

“只是巧合罢了，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习语彤望着自己的师父，他的眼里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看着自己的那份疼爱，但好歹也是师徒那么多年，在提起妻子和女儿的时候，习语彤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白航眸中泛起的涟漪。

“师父，前天晚上你在哪里？”习语彤的话锋一转，让白航差点没拐过弯。

“前晚我还在市府，还没有回来。”

“这是前天晚上融茂商城爆炸案现场的一块炸弹碎片上提取到了你的血迹，师父，能不能给徒弟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习语彤将爆炸案现场的血迹照片、鉴定结果等放到他的面前。

“爆炸发生的同时，你在商城附近一家咖啡馆里消费了23元钱中杯的咖啡，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爆炸的发生，并且能在五分钟时间里回到现场，如果没猜错的话，报案电话也是你亲自打的吧？”

习语彤出示了咖啡馆的监控录像截图以及公共电话亭附近的监控画面截图。

看着习语彤出示的证据，白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在布置爆炸案现场时曾经在搬运炸弹的时候不小心手指被刮破，尽管当时戴着手套，但还是有一滴血不小心滴在了炸弹上。

真是百密一疏啊。

“师父，其实我们老早就怀疑局里有‘内鬼’了，当时我们还在纳闷，为什么局长不让你出现在专侦组名单里，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白航蹙蹙眉，抬起头来看着习语彤。

“三年前的南山后山案，我父亲在追捕凤凰组织头目的过程中不慎掉落高处造成大腿腿骨骨折需要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也就是在那时候开始，你接手了这份案卷资料，但是，你只字未提我父亲受伤的事情，反而在局里四处宣扬说是我父亲把凤凰组织头目放走了，碍于他当时还是副局长的身份，领导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惩罚，只是让他提前退休。”

这些真实的往事就像老电影的胶片那样一幕一幕回荡在白航的脑海中。

“这件事情直到现在我爸爸都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师父你比谁都要清楚，就在我父亲刚走没多久你就跟领导们毛遂自荐想要当副局长，可惜没有被采纳，你的职位只是从分队长升为大队长，那时候在你的心里就已经种下了不服的种子，我说得对吗？”面对习语彤咄咄逼人的语气，白航似乎有点坐不住了。

“习语彤，你可千万别忘了，是我把你领到恭城局来的，是我一步一步地带着你，你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而现在你倒是反过来指责我，怎么，是不是接下来准备把我逮捕了？”

“说什么把我领到恭城局来的？是，我承认，确实是你一步一步带着我，给我灌输了很多专业的知识还有管理的方法，我才走到今天，但是，这只不过是你在心里仅存的一点良知而已，我父亲对你的提携，让你似乎觉得有点对不住他，所以你把这份歉意转移到我身上来，让相同的历史在我的身上重新上演一遍，仅此而已。”

习语彤冷冰冰的话语让白航始料不及，他没想到自己的徒弟竟然毫不念及旧情。

“呵，”他冷笑一声，“看来，师徒情分什么的都是假的，你还真挺铁面无私啊？”

“作为调查员，我们应该做到尊重真相、尊重证据、尊重法律，这三个尊重是你教导我的，你忘了吗？”

白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面对着桌子上这么多习语彤亲手找来的证据，但他现在并不是百口莫辩。

“师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习语彤问道。

这句标准的对白是在告诉白航，留给他还能自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再次望向桌子上的全家福，习语彤的眼神也被吸引了过去。

“语彤，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白航的语气温和了很多。

“什么事？”

“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救她们，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话，也许我并不会去趟这趟浑水。”

习语彤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放心吧师父，师娘一直很照顾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们救出来的，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师父，我现在正式以危害方法危害公共安全逮捕你。”

白航无奈地苦笑一下，摇摇头。

“进来吧。”习语彤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在外面调查员打开门，将冰冷的手铐戴在白航的手上。

她无法再直视这个男人了，她看向外面，语气里带着一丝哭腔：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