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秋千荡起红衫翩翩如飞蝶
当三月春光明媚的时候，满眼的树木，都已经翳翳向荣，那翠绿的柳树枝条，拖起丈来长的嫩叶穗子，正借着拂人衣袂的柔风，轻轻的在长空扇动。在这柳树斜对过，有一座蔷薇架，堆翠也似的长着新枝。那艳红色的鲜花，密密层层，都分布在新枝上。这种鲜花，经太阳一晒，正有一股浓丽幽香袭人。而在柳树和蔷薇架中间，正好搭着一座秋千架。这时，正有一个女子，两手挽住两根五色绳索，脚踏在吊着的平板上，一来一去，越打越高。那女子穿了红罗长夹衫，下面露出黄绫裙，脚踏齐云履，真是像大蝴蝶一样，和柳絮花影，贴住秋千架子飞舞。这架子旁边，站立着一位十六七岁的丫环，她身穿紫绫子夹袄，横腰束了一根青绫带，头梳双髻，倒也五官齐整。
她道：“小姐，下来吧！秋千打久了，你又叫累了。”那个打秋千的女子笑道：“今天我很高兴，多玩一刻，不会累的。”说着，两腿齐站在平板上，手挽绳索一摇，身子一蹲，秋千又高上去。丫环道：“小姐，下来吧！我真有事要告诉小姐。若是没有，你尽管责罚我呀！”
那女子听了，就停下动作，秋千速度慢慢缓了下来，刚一停止，她就跳了下来。她头上原本梳的盘龙髻，额边贴有翠花片，此刻汗珠子正在上面流着。她是长圆的瓜子脸，可以说眉清目秀，通关鼻子，红唇一点，笑不露齿。她虽然不累，但自秋千上下来口里还是微微的喘气。俏脸微红，双眸因为运动而闪烁着异彩，丫环站在旁边望了出神。
此女是李家庄李员外的独女李玉珠小姐，生的花容月貌，品性纯良，是十里八乡又名的美人，多少公子慕名而来，颓然离去，只因为，李玉珠早已许配人家，至于许配了谁，李员外从未提起。
女子笑道：“小翠，你只盯着看我脸上作什么？”
小翠道：“小姐，你说打秋千不累，我觉着可类的很呢？你看，你今天多玩了一会，这就脸上带了红色，额头上也出汗呢。”说着忙从怀里掏出锦帕递给小姐。
那女子闻言一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锦帕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心事，你哪里会看得明白。我玩秋千是心里烦闷不过，多玩会子出点汗，那算什么？你说有话要告诉我，现在可以说了。”
小翠点头道：“我当然要告诉小姐。”说着还四下里观望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说：“不过在花园里说，怕有人听见。或者不大方便。我们不如回到房里说去，好吗？”
“小妮子也懂得要防人了啊？”玉珠小姐伸手点了一下小翠的额头，嗔笑道。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的丫头！”小翠挺了挺胸，有点小傲娇的说。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的丫头？”玉珠掩口轻笑。
“我当然是全镇最漂亮、最聪明、最……那啥的玉珠小姐的丫头啊！”小翠想不出太多夸赞的词来，但还是觉得自己是玉珠小姐的贴身丫头，自豪的很呢!
“哈哈哈！就你贫嘴！”玉珠笑骂道。
玉珠看她的神情，好像真有话谈，便点头说：“回去吧！”，抬步先走，小翠错开一步跟在身侧。不一会主仆二人回到闺房，小翠扶着玉珠坐下，又给她倒了茶水，侍候她喝了。
玉珠在梳妆台上支起一面铜镜，对镜略整理了一下仪容，看着镜里小翠的人影，笑道：“这房间里有四个人，从你的口里说出来，由我的耳朵听了进去，这里没有外人，你就说吧。”
小翠站在小姐面前，帮她整理好发饰，听小姐说房内有四个人，倒是一楞。忙回身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便道：“小姐，这房间里共只有两个人，何以忽然变成四个？人在哪里？”
玉珠笑道：“这有什么不懂？我们两个加上镜子里面的两个，不是四个？”说着，伸手点了点铜镜，掩口笑道。
小翠恍然大悟，原来是小姐逗她呢！也笑着说道：“小姐就会欺负小翠愚笨。”
玉珠端起茶盏浅抿一口，看向小翠问道：“你哄我回来，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事啊？”
小翠微微一笑说道：“小姐不是不是烦闷不过，才去打秋千吗？我就能猜着你那番心事。”
玉珠道：“好的，你就猜猜看。猜中了，这只簪子奖给你。”说着从妆奁里捡出一支梅花银簪子来。
小翠笑着接过来又放回妆奁，对玉珠说：“这奴婢可不敢要，小姐听了不罚奴婢就谢天谢地了！”
“哟！听起来，还是个讨打的事情呢？”玉珠来了兴致：“快说！再磨磨唧唧，就真请家法了。”
“哎呀！我的小姐啊！你别急啊！”小翠装出很怕的样子，哄的玉珠噗呲笑出声来。
小翠道：“小姐时常这样说，你要像男子一样，也要出外跟从名师，求学几年，回家来，装成一个满腹诗书，才不辜负父母所生的这一表人才。后来听说有一位诌先生，倒是满腹文章，武功了的，品性高洁，是一位难得的英雄人物。就一心想去杭州，拜进诌先生的门下。不过最近听到诌先生有离开杭州的说法，所以闷闷不乐。小姐，你说，我猜得对也不对。”
玉珠抿嘴微笑道：“正是如此，我之前也和你提过的，这算不得你猜中。”
小翠一按桌子道：“我哥哥李凯最近曾往杭州去了一次，他说，诌先生依然在金山寺设学馆，因为离学馆不远，有一爿杂货店，是哥哥一个好友赵谦亲戚开的，所以打听的消息，非常准确。”
玉珠望着她道：“此话当真？”
小翠道：“你叫我哥哥李凯来问上一问，便知真假啊！”
玉珠道：“好的，你这会就去去叫李凯来，我亲自问他。若果然不错，今天我就去和父亲母亲说，一定要到杭州去求学不可了。”
小翠笑道：“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叫哥哥过来。”
玉珠点点头。原来李凯也是这李家打杂的，—叫就来了。
“给小姐请安！”李凯听妹妹说玉珠小姐要见他，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妹妹来到内院，在院子中央端正跪下，低着头不敢乱瞧。
“起来吧！”玉珠坐在堂内轻声吩咐。
“小姐叫你起来回话。”小翠立在门旁传话。
“是，小姐。”李凯低着头站起来高声回话。
“你把去杭州府打听到的诌先生学馆的事细说与我听。”李玉珠吩咐道。
李凯就把自己怎么去了杭州办事，怎么遇到好友亲戚，怎么了解的诌先生学馆，以及学馆位置和收生要求，事无巨细全都和盘托出。
李玉珠听完心里有了数，叫小翠拿了钱打赏给李凯，李凯千恩万谢去了。
房内李玉珠自己盘算了—会，怎么向父母进言，约莫半下午的时候，父母都在小客厅闲话。李玉珠慢步进屋，冲两位老人福了一福道：“爹爹、娘亲万福金安！”
“我儿快快请起，一旁坐下。”夫人看到女儿行礼，笑的眉眼弯弯。她叫寒梅是李员外的续弦，也是李员外救下的可怜人。婚后并无一子半女，只把李玉珠当成亲生的疼爱，李玉珠自幼丧母，被继母疼爱呵护长大，对继母的感情也非常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