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泪水

       沈宁又把手示意向罗逸，“这位是这次专案组中的一员，是个加入刑侦队伍没几年的新人。但是嘛，能力还行，加以锻炼锻炼，以后是把好手。”

罗逸本来还觉得自己没啥拿得出手的身份地位，沈宁或许不会介绍自己。没想到，他不仅介绍了，还给了自己一个不错的评价，这让罗逸的心中有几分感动。

“这么说，这是个好苗子了？”宗玉泉拍了拍罗逸的肩膀，满面春风的说道：“小伙子，好好干。能让沈宁称赞的人，我相信一定有独到之处。”

“是，局长。”罗逸以前很少有直面局长的机会，因此在看到宗玉泉像剑光一样闪耀的眼神时，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

接着，沈宁介绍起了宗玉泉和关建明，说了一些他们以往的英雄事迹，引得罗逸和楚小想连连惊呼，心中敬佩之情大涨。互相了解完之后，宗玉泉将几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布置的简洁实用，以深色调为主，给人一种沉稳、庄重的感觉。办公桌位于房间的左侧，是一张巨大的实木桌子，上面整齐排列着一些文件夹和卷宗。桌子后面有一把高背的黑色皮椅，那是宗玉泉日常办公的座位。

房间的右侧放置着一张待客用的小型圆桌，上面铺着精美的桌布，摆放着几个茶杯和一个热水瓶。紧挨着圆桌的是一张小型沙发和一把沙发椅，柔软的坐垫和靠背，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坐上去试一试。沙发背后的墙上悬挂着一幅警徽和一把警棍，象征着局长的权威和警察的职责。

宗玉泉率先走进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沈宁没有客气，带着罗逸和楚小想坐在了沙发上，关建明则单独坐在了沙发椅上。

“沈宁，你不在的这几年里，局里发生了不少事啊。”宗玉泉点了一根烟放进嘴里，抽上了两口，“当年你的调动命令下来的太快，我们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你走之后，重案大队一队队长的位置空了下来。这个位置很重要，一刻不能缺人。所以在你走后的第二天，我们决定让苏同接任你这个职位。他以前是你的下属，不知道你对他还有没有印象？”

沈宁没有作过多的回想便想起了此人，“我记得他。当年调查久盛矿场案时，为了摸清楚王小虎的底细，我去了一趟他的老家。按照规定，出警必须要两人或两人以上。当时我带上的人，正是苏同。”

宗玉泉点了点头，看了看紧闭的窗户，突然想起了什么，“建明，快把窗户打开，不然我的烟待会呛着楚主任就不好了。”

“没事没事，这是你们男人的爱好，我早习惯了。”楚小想赶忙说道，可是关建明还是依言打开了窗户。

“透透气也好。”他说。

“在我离开之前，苏同只是我队里的一名队员。虽然他的表现不错，但是直接担任队长，对于连副队都没有经历过的他来说会不会过重了？”沈宁把身体陷进沙发里，无不担忧的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让你的副队陈三思接任你的位置。”宗玉泉顿了顿，看了一眼关建明，“这个问题，我想还是建明你来说吧。”

关建明思考了一会儿，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说道：“我不否认，陈三思的能力很强。如果不是有你一直压在他的头上，让他心服口服，重案大队一队长的位置早就是他的。但是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火爆的很，像个炸药桶，一点就着。这点放在办案上，那是嫉恶如仇，是个好事。可是放在人际关系上，那是做事说话不过脑子，容易得罪人。他虽然叫陈三思，可是他从来不三思而后行啊。你被调离之后，他闯进局长办公室，质问局长你被调走的原因。但是局长只收到了你调任的通知，至于原因，通知里可是半个字没提。”

关建明换了个坐姿，“陈三思不服气，扬言要到省里去问个明白。我们哪里敢让他去，把他困在了警局几天，想让他冷静冷静。后来他得知苏同成了一队队长，更加不服气，表示只愿意待在你手底下做事。因此向局长告了个病假，说自己有心病。心病不除，自己一辈子不返回警局。局长念他为警局立下过不少重大功劳，因此准了他的这个病假。从那天之后，警局再没有人见过他。”

沈宁眉头紧锁，“这件事，我怎么一点风声没听到。”

“这是我的命令。”宗玉泉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是我让他们保密的。就算我们告诉了你，身在邑阳市的你又能做什么呢？这一切，是他的性格导致的，怨不得任何人。”

沈宁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沉闷的喘不过气。

宗玉泉又续上了一支烟，关建明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水，接着又为楚小想端了一杯。楚小想伸出双手接过水杯，小声说了句谢谢。罗逸后知后觉，连忙抢过关建明手中的水瓶，为关建明和沈宁各自倒了一杯。

沈宁重新坐直了身体，神情紧绷，“陈三思的事我们暂且不论，宗局，我想和你聊聊我师傅的事。在邑阳市的时候，我给他打过好几个电话，可是一个也没接通。我想知道，我师傅他发生什么事了？”

“这件事，或许苏同知道的更清楚。”宗玉泉看了看时间，“这个点，他应该到警局了。建明，你去看看，把他叫过来。”

“是。”关建明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门被重新打开，他领着苏同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苏同身材高大，腰杆挺直，仿佛一株笔直地松树。他的脸庞线条分明，一双眼睛犹如两颗寒冷地星星，闪烁着敏锐地光芒。没等走到众人面前，他的目光就瞬间落在了沈宁的身上。

“沈队，我昨天听宗局说了，你今天回来，兴奋地一晚上没睡好。”苏同神采奕奕地说道。他朝着宗玉泉问了声好，接着迈着轻松地步伐走到沈宁的身边，拉过一把沙发椅坐在了上面。肩上的徽章正闪闪发光，替他诉说着他对职责的坚守。

沈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倒是我，该喊你一声苏队。”

“哪里的话，只要沈队你回来，我立马把队长的位置还给你。”苏同一边为自己倒水，一边说道：“你走之后，我带一队也有三年左右的时间了。我能深刻地感受到，队员们一直都很想念你。尤其是当我们遇到疑难杂案的时候，更是像棉花搓脊梁——没个主心骨。以前你在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想带好一个队有多难。直到我亲自上阵了，才发现这个活是真的不好干。要我说，沈队你赶紧回来吧，我还是当你的队员舒服。”

沈宁再次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苏队，你知道我的师傅周歧水去了哪里吗？我多次尝试联系他，至今没能联系上。”

听到沈宁提起周歧水，苏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沈队，关于周队的事，我们目前还在调查中。”

说罢，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宁身边两个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楚小想当即反应过来，正准备拉着罗逸起身找个理由出去，却听见宗玉泉吐了一口烟圈后说道：“没事，说吧，这里没外人。”

苏同深深看了沈宁一眼，这才咬着牙说道：“沈队，周队他……他的妻子和小女儿都被人杀死了，大女儿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至于周队自己，他在事发后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说什么！”沈宁“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从沙发上推起。他试图去理解这个消息，但是他的大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的师母，一个善良贤惠到了极致的女人，为什么会落到被人杀害的下场。师傅的两个女儿，多么的可爱纯真。有多少次沈宁觉得疲惫的时候，周歧水就会请他去自己家里饱餐一顿。师母做的饭菜，师傅女儿的笑容，都是治愈他内心的良药。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人，能如此的泯灭人性，对她们痛下杀手。沈宁的眼神变得空洞，面无表情，仿佛失去了灵魂。

良久，他才像是灵魂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一阵猛烈地悲伤顷刻袭来，瞬间将他淹没。他用力咬住下唇，但泪水终究是无法止住，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他颓然坐回到沙发上，把头深深埋在两腿之间，任由泪水砸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