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溺亡者
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有。”嗓音生硬。
王萌脸垮下来，“你也没有过啊？还以为你这么漂亮，肯定有不少男人追求呢。”
她似也没有等沈唤娣搭话的意思，自顾自说下去，“我……也没有，但有一次——”
她竖起一根食指，眼睛里亮起晶莹的笑意，颧骨下烧出一抹霞云，“我在打扫房间出来时，有听到红姐在叫……感觉好像这种事情也不是很痛苦的样子，似乎很舒服。”
沈唤娣始终沉默不语，任由一旁的王萌喋喋不休地对男女秘事进行畅想。
“嗯，我以前的男朋友和我一起在广东打工的时候，有和我提过那档子事儿，但我那时候才十五，平时连来大姨妈都疼得死去活来，我就没信他嘴里说的不痛不痛的话，之后他又提过几次，我都没同意，后来……”
王萌声音沉了，“我下班回家，看到他和一个女的在我新买的床单上……做了那事……嗬嗬，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他如果是因为这种事就背叛你，那么也不是真正地爱你，如果真的喜欢你，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
“欸？你好像很懂哦，不过你说的也是啦，就是……嗯……”
王萌耳尖的红烧到了脖颈，整个人忸怩起来，两手捂住脸只从手指缝隙里瞅沈唤娣。
“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的，对我挺不错的，你也见过一次，就前天带我出去吃夜宵那个，他说，他说，他说想要和我……那个一下……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说他并不是想做这种事情，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测试我的真心。”
“你信？”
“为什么不信？书上不是说，人说谎的时候会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但他当时和我说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的，这不是诚恳和真心实意嘛？”
“是真心实意没错。”
“我就说吧。”
沈唤娣笑，顺势起身向外走，“因为他骗你的时候就是真心的。”
“欸，别走啊，继续给我支招啊！那你说我今天去不去？”
“去？你今晚不是还有夜班嘛？”
王萌支吾起来，“所以，小林，我能和你换个班吗？”
旅馆的夜也是激情男女的夜，更甚至是陌生男女深入交流的夜。
沈唤娣目光逡巡过一对搂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身份证麻烦出示一下。”
“这……这，破地方还要身份证？”
男人舌头打卷，酒精的催化作用下，眼睑绯红，动作迟缓，像极了一只醉酒后的树獭。
他两只裤兜翻遍，最后连内衬都翻了出来，一无所有，女人挂在他身上，嘲弄般地掰了掰他的下颚，嘻嘻笑起来，“你没有，我有！”
女人表功一样举起手，接着从皮包里拿出一个钱夹，手几次发抖，身份证差点掉进地缝里。
“给你！给你！”
“还需要这位先生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
“啊？这么麻烦啊！还不如直接在……”女人及时住嘴，两脚踉跄，半个身体都歪进了男人的怀里，“欸欸，你叫什么啊？杰森？奔驰？”
她的手指敲打男人的下颚，男人却只知嘿嘿笑，酒精似乎强势带走了进化过程中的思考能力，单独留下了原始的本能。
沈唤娣没法，随意输进一个同住客名，递交了房卡。
旅店的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是入住的高峰期，之后的时间，即便红姐在，也可以小憩一下。
沈唤娣头枕上胳膊，眼皮打架，电脑的光芒时而闪过她的眼，她嫌睡不安心，强打起精神，而那个男人便是在她的眼睛被呵欠惹出的泪水糊住时出现的。
……
一天的期限过去。
队长早上揶揄的眼神历历在目，张子敬有些不甘心地搂了一把头发，膝盖撞得桌子砰砰响。
“头儿，真这么结了？”
江东左腮里正嚼着一个小笼包，屁股挨过来，刚张嘴就是一股猪肉大葱味。
张子敬皱起眉，手倒是诚实，从塑料袋里摸出一个热乎喧软的小笼包扔进嘴里。
江东如是献媚，又递过去一杯咸豆腐脑。
“这么想想真是不甘心，但是的确没法说服上级，现在的线索都是零零散散，队长都不会当回事，更不用说局长了。”
张子敬一股郁气涌上来，嘴里的东西都味同嚼蜡，他三两口吸溜完豆腐脑，像是找什么发泄似的，生生将塑料杯捏瘪得不成样子。
再投球般，砰砸进垃圾筒。
“头儿，你不甘心也没用，这份结案报告，”他手指点点被张子敬压在鼠标下的文件，“我替你交？俗话说，早死早超生不是——”
“会不会说话！”
张子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峻气息，他抄起报告，踏步向队长办公室去。
“我自己交。”
然而雄赳赳气昂昂的势头到了办公室门口一寸，倏地如同氢气球泄气，他倒退两步，手里的报告卷成筒砰砰锤击眉头。
说实在话，他不甘心，是真真正正的不甘心，做刑警这么多年，这算得上是最憋屈的一个案子，线索找得如抽丝就算了，更何况也没剥出茧来，还惹上一身骚。
他跺了跺脚，心里打了退堂鼓，余光扫过办公室另一头，江东探过来的一张看热闹的脸瞬间打消了他临阵脱逃的念头。
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未及碰到门板，一个声线里也挡不住冷冽的嗓音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
“哪里？疑似凶杀？好好好，我马上派人过去——”
“队长——”
闻到门口有声，队长镜片后的眼睛看过来，目光里隐隐藏着忽略不了的锋锐。
张子敬才要说话，队长一根手指虚虚指过来，“你先去洛水洞水库，那里有人溺毙了。”
……
现场已被当地派出所紧急封锁，滩涂上一具赤裸女尸白花花得晃眼。
据说，女尸是被两个来水库钓鱼的人钩上来的。
张子敬走过去和民警简单打了招呼便直奔主题，“怎么回事？”
“今早九点，他们两个——”民警的手一一指过两个男人的脸，张子敬循着看过去，中等身材，面相普通，没什么特别的记忆点，就是手脚筛糠，估计是吓坏了，“在钓鱼的时候，一个人的鱼钩中途突然向下坠，他们以为是钓上了大鲢鱼，便两个人一起往上拉，起初看到白花花一片，还以为是个翻肚子的王八，之后看到四肢才发现是个女尸。”
他接过民警递来的一杆钓鱼竿，扯过鱼线将鱼钩带到眼前，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捋连头皮都一起钩下的黑发。
他叫江东过去给两个报案人做笔录，自己则翻进了封锁带内。
法医已开始现场的初步尸检，张子敬走过来的声音令她偏了下头，也算打了个招呼。
女尸身量不长，应该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表皮无明显损伤，皮肤略微肿胀，四肢和躯干部分有石砾导致的擦蹭伤，一头中长发如今从后脑勺翻上去向前遮住了额头。
法医的手在她的后颈处按压着。
每一下都会有浅浅的瘀痕和粘连感出现，“估计是今天凌晨掉进水里的，泡的时间应该有四到五个小时左右了。”
“是生前落水还是死后？”
法医掰过女尸的下颌骨，口鼻处的蕈状泡沫还没有消失。
生前落水……为什么会赤身裸体呢？
他想起偷听到的内容，队长说了句，疑似凶杀——
“欸，东子！有没有找到她的衣服？”
“没有，找遍了都没有，不会是个——”
江东指了指脑袋，暗示女尸或许存在精神类疾病，张子敬不置可否，但很快，他们的猜想就被一个皮包推翻。
“在河下游一块石头后找到的，估计是被水冲下去的，里面有受害人的身份证件。”
民警递来皮包。
张子敬粗略扫过，款式简单，皮面有划痕，没有血迹，而后拉开拉链，一本记者证映入两人眼帘。
吴秀秀，博通快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