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遇魏京
六合塔建在半山腰上,庄严肃穆,此时明月东升像半睡半醒的眼眸,它俯瞰万物,恣意懒散,月辉映照下的六合塔,朦胧又神秘。
陆莓莓看向六合塔的方向,明日便是与珩姬约定的时间,如今尚早,只是奔波了两个时辰,腹中空空,寻思着还是先找吃的重要。
于是陆莓莓在钱塘江下的八月酒楼坐下。
“客官吃点什么,看看菜铭。”陆莓莓刚坐下,店小二笑盈盈的指着吊挂在柜台上,琳琅满目的菜名牌,对陆莓莓道。
“龙井虾仁,西湖醋鱼,回赠肉,一碗米饭,再来一壶珍珠酒。”
店小二见陆莓莓虽是女子,却一身江湖气,佩刀雕龙画虎十分瘆人,不敢怠慢,连连点头:“好嘞,您稍坐,需要给您先上一壶龙井茶吗?”
“不……”陆莓莓正要拒绝,酒楼外却听到一声揽月清风的男声,他语气含笑,谦谦有礼:“店小二,上壶龙井,就放这位姑娘桌上,谢谢了。”
此人不是魏京,还会是谁?
陆莓莓回头看去,月光正好斜挂在八月酒楼的大门正中,魏京一身月牙银衫,外披了一件白裘环边,黑色镶金仙鹤纹的大氅,头戴玉冠,发丝上泛着薄薄的雾水一般,背对着月光,俊逸非常,好似谪仙临凡,一时看呆了,可转念一想,又扭过去不去看他。
魏京见陆莓莓不理会他,迎了上去笑道:“陆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呐。”
陆莓莓眉头一蹙,扭头不想理他,自顾喝了一杯白水。
魏京见状也不恼,在陆莓莓对面坐了下来,眉眼含笑,“陆姑娘风尘仆仆,居然是为了到八月酒楼吃肉喝酒。”
陆莓莓知他话中有话,去开封需北上,而钱塘却已南下,显然陆莓莓说她要去开封报丧是个托词,即便是真要去,也不急于这一时。
“魏大人,明知故问吗?我便是不想与你同行,非要我说的这么直接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陆莓莓不由得白了魏京一眼,没好气的说。
魏京并没有生气,反而温柔的笑着:“陆姑娘为人仗义,即便不想与我同行,也定然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只是怕陆姑娘前往开封,路途遥远,一人前行,实属无趣啊。”
陆莓莓一时语塞,这魏京但凡有些官老爷的样子,也不会追她到这里了!
这时菜也陆续上来了,魏京见着回赠肉笑道:“这可是苏轼曾在徐州任知州时十分喜爱的菜肴,后来到了临安,也传了过来,陆姑娘有眼光。”
陆莓莓不理会魏京的夸赞,起筷要夹肉,魏京却比她更快,已经将一块肉皮油亮的回赠肉送到了陆莓莓的碗里。
陆莓莓顿时放下筷子,语气郑重道:“魏大人,你们朝廷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我知道,你们这些不在京的官员,如果没有官家的诏书,是不能私自回京的吧?难道魏大人不怕官家怪罪吗?”
对于陆莓莓的这套说辞,魏京似乎了然于胸一般,狡黠一笑:“陆姑娘,万贺镖局的案子颇大,早就惊动官家了,案发前一夜你爹宴请的贵人,便是开封提刑司的人,现在此案暂且告破,今日让我回开封述职的旨意才下来,赶巧了不是?所以我说,我与陆姑娘十分有缘。”
陆莓莓觉得魏京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早知如此,当初在临安城外就不要救他,任由他自生自灭算了!
魏京见陆莓莓那双乌眸灼灼之中,泛着一丝不耐,云淡风轻的笑道:“陆姑娘是不是想,若是当初没有救我就好了……”
陆莓莓一愣,有些心虚,便一筷子夹了一大块的回赠肉,塞进嘴里,两腮鼓起像一只金鱼,魏京见她气急,又不反嘴的模样十分可爱,笑着自己也吃了起来。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吃菜一边互怼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一群人。
陆莓莓朝来人望去,为首之人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他面盘清瘦,肌肤雪白,连头发也是月辉一般银白,嘴唇毫无血色,一看便是长年累病在身之人。
锦衣男子身边紧跟着一位青衣女子,年龄与陆莓莓相仿,女子容颜清丽脱俗,眉眼如黛,宛若画中走出的女子一般,挽着流苏髻,耳后垂下青丝柔美飘逸,娇柔的令人难以挪开目光。
身后跟着六个穿着深蓝布衣,腰佩灵蛇剑的护卫,众人进来后,还抬着一个朱红色的木箱,看着沉甸甸的。
一时间,几乎在座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后的朱红木箱上。
店小二见这阵仗一看便是江湖人士,不敢怠慢,连忙上前问道:“几位客官,吃点什么?可要住店?”
陆莓莓不得不佩服这店小二,见她一人进来时,只问吃什么菜,此时,见着一群人来时,便问了住店的事儿,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真有两下子。
华服男子十分儒雅,笑道:“四间客房即可,我们还有七匹马,麻烦喂精饲料。”说完,他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交给店小二,店小二掂了掂重量,顿时眉开眼笑,请几位上楼,一边引路一边道:“几位客官,客房里有点菜的菜牌子,您点好了,就把门口的小灯笼点上,我就上去取。”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楼,可陆莓莓却发现,这八月客栈中的人似乎在这群人来了之后,眼神也便阴沉起来,甚至嘴角露出诡笑,看来是看上了他们带进来的朱红箱子,里头定是有宝贝。
魏京见陆莓莓盯着那行人不放,以为她盯着的是带头的华服公子,心中好奇,难道女侠都喜欢那种柔弱不堪的男子吗?
魏京给陆莓莓夹了一个龙井虾仁,放在陆莓莓的碗里,笑道:“这泡过西湖龙井的虾仁甜而不腻,鲜美非常,陆姑娘快尝尝。”
陆莓莓这才收回打量酒楼内一众人的目光。
陆莓莓的低头看着碗里的吃食,一进来她就觉得酒楼里的这群人很奇怪,他们眼神警惕,虽然带着武器,却藏的极好,穿做打扮也都是极普通的布艺,好像是在隐藏身份。
若是来吃酒吃饭的,不仅不喝酒,也不吃饭,点了几盘花生米就光坐着,明显是严阵以待的模样,难不成,这些人今夜便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的便是这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