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樊良死去的弟弟，C世界2010年（三）
许娜已经离开客厅，去厨房了。樊良一个人在客厅，环视整个房间，看到了一旁的墙上挂了不少的照片。樊良起身，走到墙前，看着墙上的照片。墙上的照片有王金国一家三口的合照，有王金国儿子王晨大学毕业穿着学士服的照片，还有王晨和妻子的婚纱照。
另外一边则全是王金国从警以来的各种照片，从青涩到成熟，从民警到局长，隐隐的露出王金国的升迁轨迹。
这时，许娜洗好水果，端着果盘走了过来：“来，吃水果。”
樊良目光还在照片上流连，他似乎都没有一张家人的合影，以前从未想过这件事，但是现在看到王金国一家人，还是生出一些羡慕：“一家人团团圆圆，有这么多照片，真好。”
“你王叔还嫌我摆的太多呢。”
樊良继续看着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细细看着，那张照片上是年轻的王金国和警队同事的合影，年轻王金国搭在同事肩膀的手腕上露出一块手表。手表上有个小特点格外引人注意——手表的腕带有一节明显颜色不符，应该是后来替换拼接过的。
樊良愣了一下，这一段拼接的表带似乎有些眼熟，略作思索后，他想起来了，当初在工地现场，许文的尸骨现场，就有一块拼接表带的手表，跟照片中王金国的手表一模一样！
电光火石间，似乎有什么念头流淌出来了，樊良的表情有些异样。他故作平静问一旁的许娜：“王局这块表，应该有些年头了吧，现在很少见这种款式了。”
“那块表是老王刚当警察时候，我给他买的，他一直很喜欢，不过就是表链坏了，当时又找不到一样的替换，最后没办法只能换了一截不同颜色的，看着挺扎眼的。老王还引以为豪，说这样显得有风格。”
樊良眯起眼睛，冷笑一下：“看来，王局真的很珍惜那块表……”
“别提了，早就丢了。”
“丢了？”
许娜点点头：“好像就是当年远峰化工厂出事那年，他忙着调查，不知道怎么就给弄丢了。为了这个，他心疼了很久，毕竟是最开始时候的一些念想，再找也找不到了。”
樊良听了许娜的话，顿时感到一阵心脏剧烈跳动，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却不能显露出来：“阿姨，东西我也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
“晚上留下一起吃饭，你不是找老王有事吗。”
樊良一笑，将鞋套摘下来，走出屋门：“不用了阿姨，我的事已经解决了。”
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王金国正坐在桌前，看着许文尸体案的各种材料，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门推开，陈朵笑着走了进来：“干爸。”
王金国看到陈朵，合上手里的材料，和颜悦色道：“你怎么来了？”
陈朵在王金国的对面坐下，拿出一份清单：“给王晨准备的婚宴，我这边还有些细节要跟您商量商量，这是酒水和菜品的清单，您过过目。”
王金国拿起清单看了看，有些不满：“这些事，怎么来局里说？你就按自己的意思办就好了，你办事我放心的很。”
“好。”
“只为了说这些？”
陈朵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有些话吞吞吐吐。
王金国看出陈朵的异样：“怎么，还有事？说！”
“其实……也没什么事……”
王金国看了陈朵一眼：“你是想问许文的事吧。”
陈朵有些躲闪，赶紧站起身：“新闻上都报道了，我也有点关心这事，毕竟，他当时逃跑，跟我也有关。”
王金国笑了笑，手指敲击桌面：“那你想了解什么呢？”
“就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王金国把手里那份许文案的资料递给陈朵：“可能是被人敲了后脑，一击毙命，然后埋在了山里，资料在这，你自己看吧。”
陈朵犹豫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接过资料，随意的翻看几页，资料里有许文尸骨的照片。
王金国见陈朵看的认真，又问道：“当初你说，还有另外一个人跟许文合谋陷害了樊家，是吗？就不想了解一下这个人？”
陈朵一听，赶紧合上了资料，推还给王金国，摇头：“那都是小时候胡乱说的，我现在也……记不太清楚了。再说，樊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管那些闲事。”
王金国看着陈朵，有些意味深长，语气森冷了几分：“不能这么说吧，你跟樊良，关系不是一直不错嘛，他救过你的命。”
办公室里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陈朵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都……都是朋友关系，只有干爸你，才是我最在意的。这么多年，多亏您的照顾，我才能有今天。干爸，您忙吧，我先走了。”
王金国点点头，一扫刚才的阴鸷，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那婚宴的事，就麻烦你这个姐姐多上心了。”
陈朵背过身，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赶紧离开：“放心……放心吧，干爸。”
王金国看着陈朵离开，沉吟不语，将许文的资料锁进了抽屉里。
陈朵走出公安局大楼，这才长出一口气，从紧张的状态下松弛下来。忽然陈朵感到脸上凉丝丝的，抬头一看，竟又下雨了。
雨丝飘着，街上有些空空荡荡，很是凄清，就如陈朵此刻的心情，孤独而又迷茫。
远处，樊良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任由雨水打湿自己，前方正是巍峨的公安局大楼，他目睹陈朵刚刚从里面走出。但陈朵并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樊良。
樊良望着陈朵离开的身影，看看雨雾中的这栋建筑，过去的谜团就如现在雨幕中的轮廓，看不清细节，但是已经可以窥见全貌了。樊良站了起来，雨水让他的头发粘在眼前，他拨开头发，不想让任何东西阻挡自己的视线，他曾经发誓过，再也不想来这里，但他还是回来了。
十五年前那一天，当时幼年的樊良和陈朵，也是从这里走出这栋公安大楼的。
那时的樊良恸哭着，爆发了似得朝着一旁的墙上挥拳打去！一拳又一拳，樊良的拳头在墙面上留下了斑斑血迹。
陈朵站在樊良身后，拉住樊良的手臂，有些慌张：“别，别打了。”
樊良转身看向陈朵，眼里都是怒火：“你说你看到有人跟许文要陷害我们家，为什么见了警察，你就不承认了！”
陈朵低头不语，只是拿出一块手绢，要给樊良包扎流血的手。
樊良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为了救你，我弟弟都死了，可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陈朵依然低头，身子颤抖着，紧紧攥着手里的手绢，不说话。
樊良双手抓住陈朵的肩膀：“你说话啊！为什么！”
陈朵这才抬头看向樊良，眼里都是泪水：“樊良哥……我，我害怕。他们能杀了樊斌，就能杀了我们，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只有你和姐姐了，我害怕……”
听了陈朵的话，樊良松开了手，踉跄几步，将拳头上的鲜血擦在了衣服上，抱着脑袋：“我……我的弟弟没了！”
“樊良哥，我们都是小孩，我们斗不过许文他们的。我知道，我永远知道你们家是被陷害的，但这件事，咱们永远都不要再提，好不好？我真的害怕！”
幼年樊良看着流泪的陈朵，露出绝望的表情。
那些绝望，那些撕裂，那些彷徨，一瞬间都涌上心头，如今雨夜中，樊良站起身，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大步离开。
他终于明白了陈朵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