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迷途（4）
“尽可能地消灭人类。”
听完武晴说的话，沈依奕瞥见吴望倒吸一口凉气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不痛快。
尤其，武晴还一脸得意地看着吴望的反应。
沈依奕揉了揉自己的双眉，“你所在的地方，秉持着这套观念的人……”
“净化派。这是我们内部的称呼。”武晴莞尔一笑，“这个名字还是你爷……”
沈依奕直截了当地打断她，“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能成功，那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活得下来呢？据我所知，已经没有纯种的异能人还活在地球上了吧。”
武晴耸耸肩。
“你还是常人思维。人家是为了异族的长远发展，地球上没有了，外星上会不会还有呢？地球这么适宜居住的星球，拱手让给人类怎么行？我们这一代两代的命算什么，图的是千秋万代。”
沈依奕听出武晴话中的嘲讽，“所以你并不认同他们。”
“我还想活命。”武晴低头思忖了半刻，“而且，说实话，都是异能人，就算我比你们厉害点，我也是作为人类的认同感，要比对什么外星异族的归属感更强。”
吴望抬起手，示意二人打住。
“我们来捋一捋啊，就是现在你们那波异族里面有个净化派，想要把全地球的人类都消灭，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哪怕一起死了也在所不惜，我理解得对吧？”
“没错。”
“那你呢？你就是净化派里的变节者？”吴望认真看着武晴。
“可以这么说。所以刚才依奕说得对，我就是来找你们帮我的，我想要你们阻止净化派的行动。”
武晴解释清楚过后，便不再看着吴望。
她知道自己要争取的，是沈依奕这个人。
沈依奕的爷爷，就是他们净化派里面最积极的一个推动力，沈如佑掌握了大量异能血统的数据，又深深打入了人类系统的内部，拥有强大的资源……要是能把沈如佑的孙女拐到自己这一边来，那就是一个极大的胜算。
沈依奕尚未说话，吴望喝了一大口咖啡，将杯子往中间一推，“可我不想帮你。”
吴望起身就走了，甚至也没有跟沈依奕打声招呼。
武晴被打发走后，吴望与沈依奕住在了一个标间内。
其实旅费也不会不够，沈依奕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一个人直接来到了吴望的房间。
吴望打开门见是沈依奕，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地往里一走，也没有多想。
两人坐在旅馆的地上，虽然有暖气但地面也还是透着凉意。
吴望把沙发椅上的靠垫拿下来，扔给了沈依奕让她垫在身下。
沈依奕坐下，看着吴望，等待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吴望也垫了个靠垫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怎么看？”
“我还想听你说呢。”
“我就是觉得武晴不靠谱。别的没什么了，她跟我扯什么异族血统，我是真不明白。异族爱怎么想怎么想，怎么他们还真能毁灭地球吗？要这么说，希特勒之类发动世界战争的，是不是净化派第一人？那异能人也不怎么样啊，搞了这么半天，人类基数还越来越大了。”
吴望一口气说了好半天，沈依奕看起来有些恍惚，神情凝滞地盯着吴望。
吴望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有些虚，声音轻了下来，“你怎么了？”
“你确实不相信武晴。但你，是不是还相信沈博士？”沈依奕的声音也很轻，小心翼翼地问了这句话。
吴望不满地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话。
沈依奕想了想，“你走之后，武晴告诉了我一个地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跟你走，去哪儿都行，但别指望我改变想法。”
“行。”
沈依奕一笑，拿起地上的靠垫丢回沙发上，自己往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一躺，打开了自己随身的包裹。
见沈依奕如此，吴望一愣，随即也不再多言，背着身子躺到自己的床上。
过了一会儿，听到身后的黑暗中沈依奕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洗漱的声音，吴望也觉得难能可贵的心安。
四周水声滴滴嗒嗒，有老鼠和不知名昆虫的吱吱声。
吴望和沈依奕在城市地下的下水道之中举步维艰地行进，这里的水虽然已经经过初步处理，但依然散发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气味，水池透着幽暗的光，看得出有些粘稠的质地。
吴望耐着性子跟着沈依奕走了有数十小时，其实他对这样的场面并不介意，但看到眼前沈依奕局促地迈着步子，她一张精致的脸不时微微皱起眉头，发出轻声的叹息，吴望实在是有些心烦意乱。
“武晴是不是坑我们啊？就非得走臭水沟呗？”
吴望一脚踢开旁边一只不知死活的老鼠，忍不住嚷嚷起来。
“毕竟她说的那个地方，几乎接近于他们的权力中心，位置肯定刁钻，没那么容易进去。”沈依奕低声宽慰着吴望。
“权力中心，合着他们净化派的头子都走这里呗。”
“他们走的路本来就要很隐蔽，而我们这种非正常途径的暗道，肯定藏得更深了。说实话，没让我们在下水道里潜水已经很好了。”
吴望不满意地左顾右盼，“这下水道到底通到哪里？再这么走下去，我们该走回国了吧。”
“我估计……”沈依奕嫣然一笑，回头看向吴望的表情，“他们那个地方，在蒙古。”
等他们再次看到阳光的时候，发现这里确实不是他们熟悉的场景，与俄罗斯大不相同。
尽管他们还没有看到什么地标能帮助他们确定自己所处的地区，但草原上刮来的风，吹在历尽艰辛的二人脸上，颇有一种萧瑟稀疏之意。
看着眼前一片荒地，吴望沉默许久，开口道。
“然后呢？我们接着走去目的地？我们不能光明正大来这里吗，前面在地下爬那么些日子……有这个必要吗？”
沈依奕摇摇头，“不是，我们好像已经到了。”
“哪儿呢？”吴望眯着眼睛，前后左右全都像是荒废的草场，空无一物。
莫非沈依奕又能看见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
沈依奕抬着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这个天空，是假的。”
吴望大吃一惊，看着天上有些阴郁的天，透着惨白的日光，就像云层厚实的某个阴晴不定的日子。
就像平平无奇的，生活中的每一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