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麻辣吸波螺（一）
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路过，显然是老顾客，调侃起陈大军来。
陈大军也不恼，笑着回他，“生意肯定要做，但也不能错过美食啊！”
“什么味这么香？”秃头男人拿鼻子使劲嗅着。
陈大军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端起碗递到这个老顾客面前，爽朗地笑道，“是我妹子做的吸波螺，你尝尝。”
“什么螺？”
男人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叫法。
“吸——波——螺。”
陈大军也是现学现卖。
“这不起眼的小东西，还能有肉好吃？”秃头男人自诩能吃得起猪肉，一副不信邪的模样拿起了一只，却不知从哪下嘴。
“你会不会吃啊？尾巴吸一口，前面再吸一口！”陈大军拍着大腿嘲笑他。
秃头男人脸上略有一丝不耐烦，可“啾”的一下，嫩嫩螺肉滑入口中。那鲜香麻辣的味道瞬间让他双眼放光。
“这小味儿，太带劲了！”秃头男人啧啧称奇，伸手还要再拿一个。
“想吃你自己买去啊！让你尝尝还没完了，我自己都不够吃……”陈大军不干了，将胳膊一缩，把碗护到了身前。
“天天在你家消费，吃你口东西这么抠！”秃头男人睨了陈大军一眼，转头对着程小芸却满脸笑意地道，“妹子，你这吸……波螺咋卖？”
程小芸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小盅，笑容满面道，“大哥，一毛钱一盅。”
她前世小时候，校门口也是用这种小盅卖吸波螺。几毛钱一盅，看起来不贵。可要是想一次性吃的爽快，成年人最少也要买个五六盅。
五六盅差不多能装一碗，也就相当于五毛钱一碗。可如果要价五毛一碗，顾客们就会嫌贵。毕竟旁边的面摊，一碗素面才两毛五分钱。
程小芸就是利用这种单价便宜的销售原理，来吸引顾客。
果然，秃头大哥“上当”了。
“倒是不贵，你等我回去拿碗啊！”
八零年代初，塑料袋还没有被广泛应用。人们上街买菜，都是提着篮子。篮子中有的还带着碗，备着卖豆腐脑、馄饨这种带着汤汁的东西。
秃头大哥原本是打算出门吃面，就没有带碗。
“好，没问题！”程小芸爽快答应。
等待的间隙，她翻动着锅内的吸波螺。螺壳互相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清脆声。一大锅的麻辣吸波螺，汤汁红亮，上面零星点缀着翠绿的葱花，看上去颇为可口。
灶上煨着小火，只有锅的中心处咕嘟着小泡，蒸腾出屡屡热气，让整条街都飘散着一股浓郁诱人的香气。
不少人都闻着味儿找来。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这东西叫啥？我咋没见过？”
“丑了吧唧的，能好吃吗？”
不少人聚到了程小芸的摊子前，看着一大锅的吸波螺围观讨论，却没人要买。
“大家随便尝，喜欢吃再买！”
程小芸看出了大家的犹豫，直接舀了一勺吸波螺到面前的碗里供大家试吃。
旁边面摊的陈大军不由得打心里感叹，这小姑娘不但会做生意，还没有乡下人骨子里的那种抠搜劲儿！
一听说不要钱随便尝，人们都骚动起来，几个大姨一马当先，抢占了主力地形。
“别挤啊！我先来的！”
程小芸见状，连忙笑着维持秩序，“大家按先来后到排好队，保证都能试吃到！”
这句话像是颗定心丸，围观的人们竟真的安静了下来，乖乖排好了队。
“这东西怎么吃啊？”
一个挎篮子的大姨吸了半天，什么也没吃到，急得额头都渗出了汗。
程小芸拿起一颗，细心地教了起来。
大姨有样学样，果然按她的方法，在两端各嘬一口，肥嫩的螺肉就充满了口腔。麻麻辣辣的刺激口味和有趣的吃法，让人欲罢不能。
“给我装五盅，我儿子肯定爱吃！”
后面排队的人听了，馋的直流口水。个别有心眼的，更是提前学习起了吃吸波螺的方法，方便一会儿能立刻品尝到美味。
“这东西其貌不扬的，没想到做出来能这么好吃啊！”
“嘶……我怎么又怕辣又想吃呢？还怪让人上瘾的！”
尝过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回味着刚刚的余味，心甘情愿地掏出票子来。
“我要两盅！”
“小姑娘，给大哥装六盅！”
大家都不甘其后，争相要付钱。后面还没尝到的人急了，也不排队试吃了，直接掏出钱来就要买。
“大家别急，排两个队。这边是免费试吃的，这边是直接购买的。”程小芸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利手利脚地给大家盛起了吸波螺。
不远处就见秃头男人跑了回来，看到围着的一群人，焦急地挤了进来。
“欸！你这人怎么不排队呢！”后面的人不干了。
程小芸连忙帮着解释了一番。
秃头男人朝她感谢地点点头，还拉过来一个人。
“我邻居大哥也好吃这口儿。这不，听说有好吃的，也跟我一起来了！”
程小芸当然欢迎这种老带新的顾客了，热情地给他的邻居介绍，“大哥您先尝尝，吃好了再买。”
看她如此大方，邻居大哥也不会占她一个小姑娘的便宜。
“不用了，老许嘴刁着呢！他说好吃的，绝对差不了！”
这话简直就是免费的广告。此言一出，直接遭到了哄抢，一锅吸波螺眼看着就见底了。
后面的人急了，生怕自己买不到。
程小芸见状，当机立断，对所有顾客宣布，“剩下的吸波螺不卖了！”
等着付款的人都傻了眼，怎么还有人放着现成的钞票不赚呢？
只见程小芸将锅里剩下的田螺都盛了出来，摆在摊子前。
“我之前答应大家都能吃到，就绝不会食言。我第一次摆摊，也不图赚什么钱。这些田螺就供大家免费品尝了，希望大家都能尝到我的手艺！”
“你们觉得好吃，明天就还来这儿找我。要是觉得不和胃口，就权当给我捧场了！”
此话一出，人们都纷纷在心里暗暗称赞。
这小姑娘，太会做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