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大不了对邵夫子好一点
清脆如黄鹂的熟悉声音突然在院外响起，邵寂言嘴角勾笑，向外看去，可那笑很快就凝固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苏蔓，可她怀中，却抱着一只不太乖巧的母鸡。
“蔓娘，你这是？”邵寂言连忙放下去，出去迎她，只见一支鸡羽飘在她发间，呆萌又可爱。
“邵夫子，这只鸡先放你这里，我去镇上一趟，晌午就回来。”
说完，不等邵寂言拒绝，苏蔓便把母鸡塞他手里，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那鸡在他怀里扑棱着翅膀要飞走，闹的邵寂言一脸的细小鸡绒，他连忙回屋找了竹筐罩着，哭笑不得。
苏蔓气喘吁吁地跑到一辆牛车前，“满子爷爷，咱们走吧！”
她爬上木板车，车上早已坐了五六个妇人，脚下放着一些要到镇上换钱的东西，有鸡蛋，有布，有干货野菜，堆的满满当当的。
只有苏蔓脚下，什么都没有。
丁家湾到底是个大庄子，平日里有不少人要到集市上卖东西，满子爷爷家里养了五六头牛，他老了，干不动地里的活，便用家里的老牛干起了赶车的行当。
去一趟镇上要三文钱，一天下来也能赚不少。
车上的女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苏蔓，有人凑在一起咬耳根子，女人们你推我我推你，终于，坐在苏蔓对面的女人憋不住了，笑着问她：“苏蔓，你这是去镇上干啥？”
方才还抱着一只鸡跑到邵夫子家里去，也不怪她们好奇。
苏蔓也不扭捏，巴不得全村人都知道她要和邵夫子好，“邵夫子生病，我去镇上给他买些药。”
“哎哟！”那女人一听惊讶的不得了，“邵夫子一年到头可不少生病，他叔叔都不管他，你还没进门就管起他来，有多少钱也不够花的呀！”
苏蔓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牛车有些点簸，她需抓着板车才不会掉下去。
“你还不认得我吧？我是红儿她娘，就在你们东边住，走两户就到了！”红儿娘皮肤有点黑，可是个爱笑的，话里也没有多少恶意。
她掀开脚下的竹篮，让苏蔓看，里面都是鸡蛋，“这都是要到集市上去卖的，你去过集市没？”
苏蔓顿了顿，又摇头，上一世她虽在镇上接刺绣的活儿，可那都是苏软在跑腿，她只在家里刺绣时间都不够，哪还有空去镇上玩。
“那一会儿到了镇上，你不知道药堂在哪，我带你去，”她果然是个热心的，又给苏蔓介绍起其他女人来。
苏蔓记不住，可还是一一对她们打招呼问好。
人家对她的态度还可以，上辈子也没结过仇，她又何苦苦大仇深呢。
“你这妮儿，笑起来还怪惹人疼的，我记得你今年刚十六是吧？我大女儿跟你一般年纪，去年刚嫁到隔壁村，今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女人们的话题就这样转变了，开始聊起家常来。
苏蔓舒了口气，她虽然不怵人家说那些闲话，可总归还是有些别扭。
她坐在一旁，边听她们叙家常，边想着一会儿要给邵夫子家里添些什么。
她既然认定了邵夫子，早晚都是要嫁过去的，可邵夫子的家真是一言难尽，总要在梅雨季节前修整修整吧，她可不想以后住着住着就塌了。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耳边传来叫声。
“蔓娘？”
“啊？”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还能想什么，想邵夫子呗！”
她们在取笑苏蔓，可苏蔓却不怎么生气，脸还有些泛红。
“我听人说，你会刺绣是不是？”
“是呀，跟着收养我的干娘学了一段时间。”
“哎呀，那可太好了，那你肯定会画花样子，能不能给我们画点花样子啊？”问她话的女人年纪不大，才二十来岁的样子，很不好意思地请求她。
苏蔓点头，画点时兴的花样，也不算什么难得，便一口应下，“行，回村你们去找我拿就行。”
“到镇上咯！”
牛车慢慢停下，一座石头牌坊立在前方，上面写着三个字，苏蔓不认识，可也知道这是“东川镇”。
东川镇地处平原，丘陵较少，沂川江就在镇子西边，有一个很大的码头，平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几个女人下了牛车，从袖中掏出三文钱递给满子爷，付了车钱。
红儿娘带着苏蔓进镇子，便往西边走，其他几人去了东边，镇子里有四个坊市，平日里她们都有自己熟悉的地方。
七拐八拐没多久，到了门前挂着蓝色布幡的药堂前，红儿娘找了个靠墙的好位置，“我就在这儿卖鸡蛋，你快去吧。”
苏蔓进了药堂，里面人也很多，她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轮到她，讲了邵寂言的病状，大夫便给她开了药，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提着几包药出来了。
荷包里少了一两二银子。
有些肉痛。
怪不得邵夫子不去看病，全靠硬扛。苏蔓在镇上当账房的大伯一个月也不过二两银子，除去家里人吃喝穿用，一年到头能攒下十两银就不错了。
红儿娘的鸡蛋卖的也快，等苏蔓出去时，她篮子里最后几十个鸡蛋刚好被人买去。
得知苏蔓还要去采买些东西，二人便先去找满子爷，把东西放到他那里。
苏蔓许久没逛过集市，看到卖什么都感兴趣，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看看那儿，最后又都放下。
她住在苏家，买什么都是为他人做嫁衣，等到她成了寡妇，有自己的小家，喜欢什么便给自己买什么！
苏蔓想到这里便觉得高兴，不一会儿又觉得心虚。
还是对邵夫子好点吧……哪有她这样日日盼着人家死的？
若是邵夫子知道她的心思，只怕他再善良也不乐意娶她。
苏蔓去粮铺买了二斤白面，三斤豆油，一斤盐；在隔壁的肉摊上买了几根猪肋骨和板油，统共花了四百二十文钱。
眼看着荷包里的银子下去大半，苏蔓有些急了，她原本不想再做刺绣赚钱，上辈子累得一身病，现在看到刺绣就烦。
可再怎么烦，她也不能坐山吃空，便想着绕过苏家人，以后自己接绣活来做，也好清闲些。
红儿娘见她这么大的手笔，眼都看红了，听她说要去布庄接绣活，又羡慕苏蔓能有门手艺。
乡下丫头能学会纺织就不错了，手巧的还会画个花样子，哪有这本事。
东边坊市里正巧有条专门卖布卖衣服的街，她们便去了，走了没一会儿，苏蔓突然瞧见一个眼熟的人影。
不是苏软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