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你是我的妻
苏蔓在邵夫子家的路口下了车,红儿娘也跟着下来,帮她一起搬东西,其他妇人得了苏蔓的碎布料,开心地与她们告别离开。
“婶子,今天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刚才你还护着我,替我说话,你真好。”
“瞧你这说的什么话,”红儿娘被苏蔓的话给臊红了脸,说话都有些扭捏了,“婶子见你不是什么坏孩子,你也不容易。”
就像她,今日和苏蔓相处之前还觉得她是个泼辣的姑娘,可处了一早上,泼辣是真的,可懂礼貌,知分寸也是真的。
若是人家不招惹苏蔓,苏蔓也不可能上赶着去当个泼辣姑娘啊?
把苏蔓送到邵夫子家,还没进门,红儿娘就听见止不住的咳嗽声,有些忧心,这以后的日子要跟邵夫子这样的药罐子一起过,多苦啊!
“邵夫子!”苏蔓自然地推开邵寂言家的栅栏,带着红儿娘走了进去。
把粮食放到厨房,苏蔓和红儿娘正要把布抱到房里,邵寂言出来了。
他脸色苍白,唇色却红的异常,看到苏蔓怀里的布匹,刚想问话,又是一阵咳嗽。
苏蔓连忙把布给放好,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邵寂言终于不咳了,轻皱着眉,似有不解:“这些东西是……”
“都是我买的。我给你买了药,大夫说你吃完就好了,还有这匹布,买来给你做衣服的,我还买了些白面……”
苏蔓掰着手指头,如数珍宝一般,期待地看着他。
红儿娘也替她说着好话:“苏蔓这丫头是个会过日子的,时时刻刻都念着你呢,瞧对你多好!”
“我知道,”邵寂言的声音轻飘飘的,似有不解,又带些无奈,“蔓娘,你不必如此……”
她对他实在太好了,真让他如何回报?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见过这般女子,对他好时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
竟让他有些惶恐,不知所措。
苏蔓是个心大的,只当他是嫌贵,立马拍着胸脯道:“这有什么的,我能赚钱,你只要养好身体,娶我进门,好好读书便是!”
她留了个心眼,读书人不都想要考取功名吗?哪怕邵夫子心里不愿意娶她,可她能供他读书,就不怕他不娶。
反正他又不会像丁子墨那般升官发财杀妻子,谁让他没过多久就会死呢。
别说邵寂言傻眼,就连红儿娘都觉得苏蔓这丫头的想法太过惊人。
一个还未出嫁的小姑娘,对一个男人百般讨好,就为了嫁给他。
她不好再待下去,连忙找个托辞离开了这里。
苏蔓这才觉得有些不妥,“怎么了?”
邵寂言靠在门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笑:“无碍。”
只怕这话传出去,又能闹得满村风雨了。
“那就好,我给你做饭熬药,你进屋等着吧!”
苏蔓放下心来,又开始在他家中忙活。
邵寂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地插手,苏蔓嫌他碍事,推他到屋里学习。
在屋里转了一圈,邵寂言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子。箱子上被擦拭的不染尘埃,他打开,一股子墨香飘了出来。
里面放的都是书籍。
至少有三四十本。
寻常人家能有一本书都是祖上积德,这可比一亩地贵重多了。而这些书,不是邵寂言买的,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抄出来的。
他九岁在私塾偷学认字,一开始是在地上用树枝胡写乱画,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有钱了能够买一本书,后来被丁家看中,入学读书,才发现哪怕读书人想要买一本书都要思索再三。
他字写的不错,经常帮书局抄书,后来便萌生了既然买不起就自己抄书保存的想法。
从十三岁抄到二十一岁,从未间断,他抄了足足有三十四本书。
哪怕隆冬腊月,窗外寒风呼啸,冻的他手指僵硬,砚台结冰,他也裹着被子小心抄写,生怕耽误了人家借给他书的时间。
这些书应该能换不少钱吧?
他挑拣出来一些还算珍惜的抄本,万幸这些书的内容他都熟记于心,以后再抄一份便是。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书换成钱。
邵寂言打定主意,把书拿到外面,摊在板凳上晒了晒。
苏蔓已经熬好了药,倒了浓黑的一碗。
邵寂言皱着眉头,一饮而尽,苦得他连连咳嗽。苏蔓笑了一阵,从袖中掏出纸包,取了一颗小小的麦芽糖,塞他手心里。
苏蔓继续忙活,把猪板油熬成猪油,装到昨日洗涮干净瓦罐里。
就着沾有猪油的锅底炝香葱姜蒜,放入焯过水的肋排,添一瓢半的凉水,盖上木锅盖,等水烧开的功夫看刚才揉好的面发好了没。
现在天气热,她又把面放到了第三个锅口处,发的还算快,按下去没一会面就涨了回来。
她在案板上洒些干面,开始揉面做蒸饼。
不一会锅就开了,散发过浓香的排骨味道。
人生在世,不过吃穿二字。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幸福,邵寂言也从未如此真切地拥有过。
他坐在门槛上翻看着书,目光止不住去看厨房里正忙的苏蔓。
嘴角不自觉带着笑,只觉得方才那块糖甜到了心里。
清炖排骨汤,刚出锅的蒸饼,一一上桌。
苏蔓捏着耳朵散热,“邵夫子,可以吃饭了。”
邵寂言拿了碗筷,屋里没有桌子,二人只好趴在箱子上吃饭。
他有些发窘,“原先是有个桌子的,前些年我堂兄娶亲,便借去用了。”
这一用,自然没有再还回来。他也不好张口要,这几年一直都是趴箱子上写字。
苏蔓倒不介意,把木箱子让给他,自己端着碗坐到门槛上,丝毫不见寻常女子的扭捏。
邵寂言在木箱前盘腿坐下,咬了口蒸饼,这才慢吞吞地说着自己的打算:“明日我便去叔叔家,把家里的田地要回来,不过地里的粮食是他们种的,只怕要等他们夏收过后才能给我。”
苏蔓点头,她不会种地,到时候可以找些佃户去种,至少种出来的粮食够他俩吃。
二人说着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时间过得也快。
吃饱喝足,苏蔓收拾好东西便要归家了,邵寂言依旧送她到门外。
这回不等苏蔓告别,邵寂言突然道:“若是村里有什么流言蜚语,你只管当做耳旁风,明日我便找人去你家下聘书。”
“很快,你就是我邵寂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