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程乔翻了翻其他死亡患者的资料，都是疾病去世，如果柳齐的说法没错，这些人应该不会找王阿姨的麻烦。没有更多线索，他们也只能从这个女人和小男孩入手。
女人叫谭晓，是北星大学的研究生，两年前毕业。北星大学是大学城五所高校之一，也是本市唯一一所拥有百年资历的大学，能在北星大学读研并顺利毕业的都是学霸。
谭晓毕业后在本市一所合资企业供职，收入不菲，毕业当年就在大学城买了套房子。几天前她半夜回家，在那条连通市区的公路上被撞了，她那辆小轿车被撞成了废铁，谭晓被送进医院急救，人还没推进手术室就没气了。
男孩叫小新，父母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事发当日小新一个人在家误食了蟑螂药，等他的父母回家再把他送进医院，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
两个人都死得那么突然，心有怨气也是在所难免，只是她们有必要附王阿姨的身吗？是她们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还是单纯地觉得王阿姨阳气弱就附上去了？
“不管她们为什么附在王阿姨身上，都会本能地去自己生前常去或想去的地方，咱俩最好能找熟悉她们的人聊聊，看她们常去哪儿，想去哪儿，咱们再顺藤摸瓜，应该就能找到王阿姨了。”
程乔这次没反驳柳齐，事实上，她对这些事一窍不通，想救王阿姨，只能听柳齐这个半吊子瞎指挥。
两人先去见了小新的父母，面对这对中年丧子、悲痛欲绝的夫妻，程乔一个字都问不出口，最后全靠柳齐东一句西一句瞎扯套出了些线索。小新妈妈说小新最想去游乐园，可他们忙着干活赚钱，根本没时间带孩子去，而且市里的游乐园那么贵，他们也实在不舍得。
崇丰市有两家游乐园，市里那家拥有三十年历史，本地人基本都去过，大学城这边还有个正在建造的水上游乐园，预计明天秋天才能建好。崇丰市地处北方，冬季寒冷，游乐园十一月中旬就闭园，次年四月开业，也就是说，他们哪个都去不了。
“怎么办，要不咱俩翻墙进去蹲坑？”从小新家出来，柳齐一筹莫展。
程乔略微思索后摇头，游乐设施在闭园时会锁死，如果小新想去游乐园，那他附在王阿姨身上简直是多余的，还不如自己飘过去方便，因此他们去游乐园不会有什么收获。
天色已晚，两人商量着去医院看看王阿姨的儿子，其他的明天再继续。他们回到医院时，王阿姨的丈夫还没下班，只有小孩子孤零零躺在病房里。程乔敏锐地发现，那孩子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
“你能看见他在和谁说话吗？”见柳齐摇头，程乔有些泄气，她还以为这位花心大少有传说中的阴阳眼呢，什么都看不见，鬼就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飘过去，他们也不知道啊！
“哎呀，能看见不一定是好事，你知道有多少阴阳眼在精神病院住着呢，看多了那玩意，会疯的！”柳齐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惊动了床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好奇地望过来，程乔赶紧拽住柳齐，微笑着走过去。
“我们是你妈妈的朋友，来看看你。”程乔放下果篮，和柳齐合力支开小饭桌，将打包的外卖摆好。
小男孩一看就是饿坏了，盯着桌上的食物直吞口水，不过他没急着吃，而是扬起小脸，担忧地问：“你们是我妈妈的朋友，那你们知道我妈什么时候回来吗？我爸说我妈去外地了，得好久才能回来。”
程乔的鼻子有点酸，“对啊，你妈妈有事要做，去外地了，你呢，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妈妈就回来了。”
“真的？”小男孩的眼睛亮亮的，程乔几乎不敢和他对视。
“当然是真的了，这不，你妈妈让我们来看你，还给你带了晚饭，快点吃，不然你妈妈该生气了。”柳齐坐在床边，端着粥碗，舀了勺菜喂到孩子嘴边。
等孩子吃了几口，柳齐给程乔递了个眼神，两人开始套话。
“你妈妈最担心的就是你白天一个人在医院会闷得慌，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书啊漫画什么的，一会儿哥哥给你买回来？”
小男孩咽下一块肉，摇头，“我才不闷呢，有小新陪我玩呢！”
柳齐和程乔对视一眼，小新？不会是那吃蟑螂药的孩子吧？
顺着小男孩的目光，两人什么都没看见。
趁孩子低头吃饭，程乔慢慢往小新的方向移动，她以为“捉”到小新是个很复杂的过程，没想到刚走了几步，腿就踢到了个软绵绵的东西，她急忙低头，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程乔顾不得害怕，弯腰伸手抓住那个东西，触手毛柔柔的，好像……头发。
“别怕，我只想问你几句话。”程乔压低声音说。
那团头发在她掌心来回晃动，程乔猜测可能是小新在点头。
由柳齐稳住孩子，程乔带着小新悄悄溜出病房，直奔僻静的楼梯走廊。
“你是小新？”程乔等了片刻没收到回复，顿时囧了，她怎么忘了自己既看不见也听不见，离了王阿姨儿子这个小翻译，她要怎么和小新沟通？
可事关王阿姨生死，她实在不想让小男孩知晓太多，思考良久，她伸出手，对着空气说：“小新，你还在吗？如果你在，就在我手上画个圈。”
很快，她感受到手心痒痒的，有个软软凉凉的小东西在她的掌心画了个圈。
“小新，你……你这几天都在医院吗？”程乔忽然发现和小鬼对话还挺有难度的，谁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会不会刺激得小鬼暴走。
小新又在她掌心画个圈。
程乔长出口气，看来她的推断是正确的，附在王阿姨身上的不是小新。
“你知道他的妈妈去了哪吗？”
这次小新在她掌心画了个叉。
“那你见过这个姐姐吗？”程乔打开手机相册，调出谭晓生前的照片，这也是柳齐在网上搜罗到的，不得不说，这小子不去当侦探实在浪费人才。
小新画了圈。
程乔急忙追问：“她现在还在吗？”
小新打了个叉。
谭晓的鬼魂曾经在医院，后来不见了，难道真是她上了王阿姨的身？
“这样，小新，你帮我打听下这个姐姐去了哪，我明天给你烧香送纸钱好不好？”
等了一会儿，小新也没表示，程乔紧张了，该不会说错话了吧？
掌心一凉，是小新。这次他没画圈或叉，而是写了几个字，程乔辨认半天才明白小新的意思，他在问：你们在找阿吉的妈妈？
阿吉就是王阿姨的儿子。
小新继续写：我知道他妈妈失踪了，听他爸爸跟警察叔叔说的。
程乔刚皱眉，小新又写道：我没告诉阿吉。
这孩子……程乔在心底叹气，多么懂事乖巧的孩子啊！
小新继续写：我也要帮阿吉找妈妈，明天见！
之后不管程乔再问什么都没了回应，看来小新走了。
离开医院后，柳齐一个劲儿问她是怎么跟小新沟通的，又问出了什么。
程乔简单说了说，约定两人明天中午再去医院，然后就独自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