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巨头怪婴
单看外表很难把陈金成与医生这个行当联系起来,他身材高大,满脸横肉面目狰狞,经常一件脏不拉叽的灰外衣,说话总是夹着冷嘲热讽,他的前几任助理没一个敢正眼同他说话,连院长碰到他有时都绕着走,可院长还是得一年花几十万年薪留着他这位业内顶尖的脑外科专家。除了不瘸腿,活脱脱就是美剧《豪斯医生》的翻版,有人称他“中国豪斯”。
所以,把刚做完七小时的手术正在打盹的陈金成又叫醒,可怜的新助理已经做好了被虐出翔的心理准备。好在陈金成疲倦得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助理才幸运地逃过一劫。
“从市立医院转过来的,罕见病例。”
陈金龙洗了个冷水脸接过助理手中的文件夹,随手翻了翻抽出一张照片,原本疲倦的眼神又亮起来,照片上一名头颅有正常人三倍大的婴儿。
“已经出生十八小时了,市立医院有四名专家进行了会诊,但没有结论。”
“总该说点什么,水肿?脑囊虫还是骨胳畸型?四名专家凑一块不是在打麻将吧?”陈金成把照片往文件袋一塞,“病人在哪?”
“高危特护间。”
陈金成迈开大步向办公室外走去,本来还一脸倦容的他又变得精神抖搂,助理得一路小跑才跟得上他的脚步,实在看不出他已年近六十了。
病房外他看到了院长赵颂明,同婴儿的家属在说着什么,一个看起来外表光鲜像白领职员的中年人。
“这是孩子的父亲。”
赵颂明看到他立马走过来,“老陈,得马上手术,孩子快撑不下去了。”
“他父亲签字了吗?”
“不能不签,熬下去孩子最多活三个小时。”
“这是什么鬼?”陈金成接过核磁共振的图片,上面居然是黑糊糊的一团。
“这就是市立医院专家会诊没结果的原因,造影出来都是这个样子,好像婴儿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隔阻了X光。”
“召集人手……”陈金成刚要说先行诊断,病房内护士飞快出来,“孩子没呼吸了。”
孩子父亲飞快冲过来抓住陈金成的手,“大夫,救救我孩子,他们都说你是最好的……”
“拉断我的手更救不了他。”陈金成不耐烦地甩开他,对院长道:“准备手术吧。”
赵颂明问:“你知道是什么病吗?”
陈金成想了想,“猜到一点,只能开颅确认。”
在没有诊断结果的情况下就手术对陈金成来说不是先例,反正这些年来医院种种规定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他违规操作院长只能眨只眼闭只眼,因为必须承认他那种凭着感觉走的方法很有效,监督委会员曾说他拿人命当儿戏,可他再儿戏总能把人命救回来。
手术台的灯光已经亮起,巨头怪婴已经全身发白,完全不像个活物,药剂注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穿上手术服还没戴手套的陈金成在婴儿头部摸了摸,手指一按肉就塌陷下去,好一会才鼓起来,证明不是骨头。
他目光炯炯地扫视了助理医师们一眼,拿起手术刀道:“呆会,不管看到什么都给我冷静点。”
助理问:“您接触过这种病例吗?”
“听说过,这就要接触了。”他手指一转,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在他指尖挽个花式向婴儿头部划了下去。
婴儿的后脑鼓起一个大肉包,在划开一道缝后,他手臂停顿了一下,闭上眼长长吸口气,突然猛力扎了下去,鲜血溅了他一手臂,这个动作差点让旁边的女护士惊叫出声。她是第一次看到陈教授亲自动手术,看到他大刀阔斧又刺又剁,扒拉起脑内组织同翻抽屉似的,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说他做手术像个屠夫。
可这名“屠夫”的手法干净利落,如此高危且复杂的开颅手术,只几分钟就打开了头颅。
“啊!”尽管他有言在先,看到婴儿脑内的东西护士还是尖叫一声,跄踉退了一步,咣当撞倒手术器械盆,男助理看到也是惊叫:“哦……老天!”通过视讯看手术过程的赵颂明也惊得双眼大睁,“上帝啊,这是什么?”
“镇定!镇定!”只有陈金成面不改色,“准备强心针,我们要正式开干了。”
婴儿的脑内首先看到两只血淋淋的眼球,还有鼻子、耳朵和一些不可名状的器官组织,以一个诡异的形状排布在一张很薄的肉皮上,看起来就像一张人脸被捏成一团,但依稀能辩认面目,那层肉皮延展开来整个附在脑腔内,但绝不是正常的人体组织,就是它让X光都无法透视。
陈金成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慢慢在颅腔内摸索着,手指停顿像摸到一个位置,开始轻轻向外扯,只见一束血淋淋的神经握在他手上慢慢拉了出来,像面条一样呈发散状,每个器官都有一根或一束相连,拉到后面出现黄豆大小的器官,骇然是心、肝、脾、肺、肾等体内器官,从轻微的挪动来看这些器官都是活的。
“没什么好怕的。”陈金成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器官移出颅腔一边道:“这是他弟弟。”
“孪生子?”赵颂明醒悟过来,“是连体畸形儿。”
陈金成道:“在母亲的子宫内的畸形发育让弟弟与哥哥粘在一起,也许是剧烈震荡也许是其他原因,发育不完整的弟弟变成了脑壳上一个大肉包,造成过大的颅内压力使哥哥大脑功能受损,呼吸困难,抽筋……进而影响到内脏……”
陈金成扯出一堆器官像捧着圣物一样捧在手上,实在难说他手上的是个人,怪异的神经束连着各个器官,虽然经过这么折腾,豆粒大小的心脏还是在顽强地跳动。
他小心地把“弟弟”放进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容器,继续对哥哥的手术。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两小时,终于心电图上传来久违的滴滴声,哥哥的心脏再次跳动并出现相应的各种药物反应。
汗湿全身的陈金成长长吁了口气,看着手术台上头部恢复正常大小的婴儿,道:“准备缝合。”
观看的赵颂明也松了口气,到这一步证明手术成功了。他离开观察室向孩子父亲报告好消息。
父亲喜极而泣,握着他的手赞道:“陈教授名不虚传,真是华佗再世啊。”
“不然我怎么能忍他这么久?”赵颂明这句话没出口,只是满脸笑容地点点头。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一脸疲惫的陈金成出来向赵颂明点点头,赵颂明向他竖起大拇指,父亲飞奔到刚推出手术室的移动病床边,看到婴儿除了头顶缠了一个“蒙古包”面色红润,呼吸均匀,知道手术成功了,转身激动握住陈金成的手,“谢谢,太谢谢了。”
“如果你真要谢我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不管什么我都答应。”父亲作好随时赴汤蹈火的准备。
“这次手术不要对外公布。”说完陈金成又看了一眼赵颂明,“没问题吧?”
“为什么?”赵颂明不解,这个罕见病例如果通知外界绝对上头条,又能为医院带来一笔声望。
“答应我就行了。”
孩子父亲虽不解但还是点点头,赵颂明不敢不允,不然他肯定会拿什么威胁自己,而且每次都能成功。
待孩子父亲走后,赵颂明试探着问:“那个……弟弟还活着吗?”
“死亡了。神仙也救不活。”他淡淡地道:“器官我要留下做些研究。”
一想也是,那血糊糊的一团器官还能活?能救回一个孩子已觉千幸万福,没再多问,在两人路过病房时在里面的孩子父亲跑出来道:“教授,孩子的命是你救的,请你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你贵姓啊?”
“我姓苏,苏晓明。”
“那你儿子就叫苏格吧。”
“格字可有什么含义?”
“我看他脑子方方的像个格子。”
赵颂明差点笑出来,但苏父却道:“好,依教授的,就叫苏格。”
这场本该轰动医学界的手术就这样成为只有少数人知晓的案例,时过境迁,连几名当事人也慢慢淡忘,消弥于无形。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
又是一个外表与从事行业不符的人,林静秀美的面孔、婀娜的身姿加上极为时尚的穿着,任何人第一眼看她都会联想到电影明星或T台走秀的模特,很难想象她是一个整天与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交道并年仅23岁就让无数罪犯绳之于法,让犯罪界闻风丧胆的“美女神探”。
这既因为她的天赋也因为家学渊源,林静的父亲林湛生前被誉为“警界之光”同样是赫赫有名的辣手神探,后在一次与犯罪集团的较量中因公殉职,当时年仅十六的林静毅然女承父业加入警队,亲手为父报仇,并一鼓作气连破几起大案,名声雀起,加上她有父亲从前留下的人脉关系网,身份在警界自然水涨船高,尽管年龄不够但被破格提拔为京畿专事大案要案侦办的特别行动部门“雷霆小组”的刑侦专员,随后又适逢国家领导干部队伍年青化,知识化的改革浪潮,于同年升为组长,林静也不负众望,总之到了雷霆小组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
今天在这个会议室中,林静虽然还没听上级陈述案情,但一眼判断出这起案件肯定事关国家安全,在座的除了她以外都是军方的人,其中有她的直属上级军方特战中心上尉叶伟昆,另外两人穿的虽是警方制服,但袖标不是“警察”而是“国安”这些人她都打过交道,除了对面一个看起来像白领职员一样有点局促不安的中年人,来之前她知道与会人员有一名科学界的特别顾问,想必就是他了。
人齐后叶伟昆站了起来,“在座的其他人想必都相互认识,这一位……”他指向那位中年人,“是来自蓝伟科技公司的高级顾部,国际著名生物学家蓝炽俊博士。”
蓝炽俊站起来向众人欠欠身,大多人对这一礼貌行径没什么反应,林静略微点头,算是还了个注目礼。
叶伟昆继续道:“我先简单说下案情,在过去的35天内,国内先后有14名顶尖的科学家先后自杀,自杀的原因在我手上。”
他举起手中一本黑壳笔记本,“自杀前他们都看过这本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