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血为药引
却说这厢张小雨刚走，那厢蓬介山竹屋内，宇文琰凝望着玉佩久久不语，凌风静立在侧。
“王爷，我和华伯做好了午饭，请移步前去用膳吧。”
楚轻歌的到来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寂。
宇文琰抬眼，楚轻歌微微一怔。
这位盛京第一战神，少有多余情绪外泄的时刻。
但那一瞬，她仿佛透过宇文琰双眸，在冷酷之余窥测到一丝悲戚、悔恨、无能为力的怅惘。
未及多想，宇文琰垂眸，再抬眼又是那个熟悉的冷傲王爷。
“想必是屋内沉静，我看错了罢。”楚轻歌暗自思忖，不再深究。
“有劳。”
宇文琰和凌风随楚轻歌指引，行至院落中的一个石桌，青衣小童正在一一摆盘。
桌上摆的虽不是玉盘珍馐，但山间野味、泉边冷鱼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石桌就是那不知困扰住多少人，由自然雕琢出的围棋棋盘。
众人落座，凌风与小童知儿在旁服侍。
“在这棋盘上摆放饭菜吃食，岂不煞了风景？”凌风问道。
“这石桌石凳，草蔬果木，泉水冷鱼，本一同出自蓬介山。
风刀霜剑，飞沙走石刻出石桌上纵横交错，本就是石头的弯弯绕绕！哪有什么别的风景？
黑白两色，杯盏博弈，再称颂风雅，那些都是人定的规矩。
可说到底，这人哪，不也是一同相生于自然么？
年轻人，知自在，自然在啊。”
华玄言毕，凌风若有所悟，宇文琰依旧淡淡的垂眸看不出什么。
“说到这棋局，那丫头根本不会下棋！若不是看在歌儿份上，今日老夫可不救你家王爷。诶，那丫头去哪了，怎的不来吃饭？”
“华先生，她与我家王爷之间的事情已了，早已下山，先行离去了。”
“什么？她怎可现行离去！她的血，是你家王爷的药引啊！”
宇文琰这才有所反应，他微微蹙眉，试是不愉。
“除了她的血，本王用旁人之血便不可行吗？”
“升天仙子不同于一般的药石，不单这药引须是阴性女子之血，且一旦被血唤醒，便只认一主。”
听了华玄的解释，楚轻歌内心在兀自懊恼。
那时看到宇文琰昏迷，自己只愿陪在他身边照顾，一步也不离开。怎成想，帮华伯砸药煎药的二人，便有张小雨那个女子呢……
造化弄人，为何宇文琰的药引竟不是自己。
“升天仙子初次服用，前三天应每隔一昼夜加固一回，需取药引一滴指尖血兑清水服下。三天过后，每隔一周进行加固。一个月后，需及时服用第二颗升天仙子……”
宇文琰听着更是不愉，自己服药期间，竟是要一直靠着那个女人的血！
那女人异常狡猾，若偷偷溜走，岂不是自己命悬一线？
好在她人刚刚离开，蓬介山崎岖难走，抓回倒也容易。
“多谢医仙。事不宜迟，凌风，你现行找到那个女人，与本王在江州县令府汇合。”
凌风领命而去。
用过午膳，日头也不再高悬，宇文琰与楚轻歌辞别华玄，骑马奔赴江州城。
小童收了吃食，又在棋盘上摆了清茶，华玄坐着乘凉，总觉得忘了什么。
“诶，知儿，我刚才是否没说完，升天仙子那副作用了？”
回到这头，张小雨自正午出了蓬介山，便在向江州城的路上边吃边走。
从县令府顺来的喜果吃完，日头也渐渐西斜。
一路上，她忍不住回忆起这几天被抓，被胁迫找玉佩，找医仙，进而滴血成为药引。
“唉！遇上这么个混账没良心的，这滴血欠下的人情，是还不上了！”
念及人情，张小雨又不由得想起乔子游。
秋季八月，乡试就要开始，但他应正在准备来年的会试吧。
可想到乔子游得知张小雨是女子时的反应……
“罢了罢了！又是一个没良心的男人，那一百两银子怕是也黄喽。”
幸好，蓬介山分别时，宇文琰无论如何还是给了一千两银票。
“若他不想给，我定是一文都要不到的，那个王爷……也算信守承诺。”
张小雨正胡乱思索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林间小路上，草木的黑色影子随着太阳下山越拉越长。
初秋的傍晚有凉风吹过，张小雨有些走累了，见前方有一块白色平坦的巨石，索性走过去休息。
这条路连江州城最外面的灯火都望不到，走过去不知还需要多久。
想到上山那时，驾马车需完整一日才能到达蓬介山。
而那时，自己是和宇文琰坐在马车里的，虽曾被凌风威胁，若破不出棋局便给他王爷陪葬，但至少，手边还有赵县令的食盒以供大快朵颐！而现在，喜果吃完，竟不剩什么了……
张小雨不禁一阵唏嘘。
倏忽间，伴着风声，好像又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而这荒郊野外，除了自己，方圆几里哪还会有别的什么人！
风传来了草木的味道，恍惚还有食肉的兽类口涎的味道，以及枝叶作响的莎莎声，还有成规律的、踩断枯枝的的咯吱声——
此时明月渐渐东升，清辉映照下的林间与夜色形成黑蓝幕景，其中影影绰绰，竟还有一头黄黑色条纹的兽类身躯！
难不成是老虎？！
张小雨赶紧躲在白色巨石底部，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上山那时，自己曾推演过，即使绕过凌风和他的混账王爷，逃出了马车，马车外或许还有豺狼虎豹。
因此，自己当时并没有逃出马车。
现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豺狼虎豹不期而至。
“不怕不怕，我毕竟是直面过几只狼的人！我是见过世面的……”张小雨心中暗自打气鼓励，
她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打鼓，“这可是百兽之王啊！个头也不见得小，周围又没有湖水可以逃生……”
不对，老虎好像会游泳！
张小雨慌乱愈甚。
黄黑相间的身躯渐渐走来，可以看出是一只不大的老虎，不知它是过路还是觅食，竟直直冲着张小雨所在的巨石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