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身世

　　柳谏这头暂时不表，且说这来给丞相贺寿的宾客之中，也有一人身份极为显贵。那就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裴江。

　　寿诞当日，裴江带着夫人刘氏以及大女儿裴喜一起去柳府贺寿。本也打着为女儿说亲的心思，岂知这左盼右盼才见到柳大公子，话都还没说上一句，就被那李夫人出来搅了局。

　　刘氏心里不痛快，她女儿裴喜更是光火。本来听说爹爹将她许给个残疾还不乐意，但见了柳谏本人之后，登时就被柳谏那恍若华珠的姿色所折服。加之又是丞相门府，嫁过去将来也是一家的主母。

　　裴喜这厢倒是想通了，哪知那柳谏为人极为冷淡。满府的名门珠绣，愣是谁都没多看一眼。反倒是那桃李二姐妹，跟柳谏独处了一回。

　　回到府中，刘氏便令厨房又做了一桌子菜端上来。裴江见妻子和女儿大口的吃饭，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今儿个在丞相家里没有吃饱么？”

　　刘氏冷哼：“光听那李夫人放屁了，哪有心情吃东西。”

　　裴喜也跟着抱怨：“怎么说也算是堂堂的官夫人，行为如此粗鄙，那李大人恐怕也是瞎了眼，娶了这么个货色。”

　　裴江深以为然。同僚之间都相互去府中吃过酒，这位李夫人是小门户中嫁过去的，为人极为小气不说，且言行粗鲁，一度成为了李大人被人嘲笑的笑柄。

　　“只是可惜了李大人那位原配夫人，若现在还活着，李大人家里定然会是另一番景象了。”裴江感叹。

　　“八年前不是还来过一回的么，吵吵着要吃什么百年老参。这次去丞相府倒知道要千年的了，感情这吃东西都学会看官阶了。若哪日能有幸进宫去，还不知道要吃些什么呢。”刘氏道。

　　“幸好那时候媚儿机灵，拿家里的一副补药给应付过去了。也幸亏李夫人没什么见识，吃不出人参与老参的区别来。”裴江笑笑，忽而又道：“说不定今日在柳府也是这样，指不定被人家拿什么给糊弄过去了。”

　　媚儿是裴江的一个侧室，五年前被休戚。周家一双女儿都生的极为貌美，姐姐周妙早年入宫为妃，极为受宠。当年京城多少名仕贵门排着队去周家求娶妹妹，最后都吃了闭门羹。哪成想最后竟然嫁给了裴江做了妾室。

　　想起当年就连上朝都被同僚妒忌的瞪视，裴江心中忍不住的得意。刘氏一见自家夫君露出这副表情，便猜到他又在怀念那个媚人的小妖精了。

　　饭也顾不得吃，一双筷子敲桌敲的啪啪响：“那又有什么用？满门的逆臣贼子，最后还不是被凌迟剐死。”

　　“人都死了，你那张嘴就不能留点德吗。”提及往事，裴江有些恼火。

　　“我留德？当年若不是我娘家出手相救，恐怕你裴江今个儿也得陪着那妖精一起暴尸荒野。还有后院那两个余孽，没有我刘家，他们能活到现在？”

　　刘氏越说声音越大，裴江怕这话被外面的家仆听见，登时就矮了气势，连连安抚。他这面气短，刘氏就更加嚣张，抻着脖子嚷嚷：“裴家能有今天的光景，全靠我娘家的扶持哩。我虽然没生儿子，但百年之后这家产也都是喜儿地。那两个余孽，谁也甭想得着一分。我好吃好喝给供到这么大，都算是仁慈地。”

　　刘氏的娘家兄长是四品的苑马卿，虽然官阶比裴江低了一级，但到底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裴江越发的不敢惹刘氏了。

　　“今日府中无人当家，二小姐可还安分？”裴喜见母亲占了上风，连忙跟着拱火。

　　丫鬟连忙道：“回禀小姐，二小姐早晨就出门了，才回来不久。”

　　“瞧瞧，咱们才出门一日的功夫，她就这么的不安分。定然跟她那个母亲一样，出去招惹哪家的汉子了。”刘氏道。

　　裴江也有些恼火，当下便冲着丫鬟嚷道：“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不多时，丫鬟便带着一个姑娘进了门。这女子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裳，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件首饰。头发用布带束着，额前几绺碎发。她的肌肤白皙无瑕疵，一双美目如深夜中的星星，熠熠发光。

　　看见满屋子的人，她笑眯眯的一一见礼：“笑笑见过爹娘和姐姐。”

　　裴喜看着她那张脸就觉得刺眼，忍不住冷笑一声：“叫的倒是甜，只是你这声姐姐，咱可是当不起。当年你母亲被休戚，你可是跟她一并离开的。如今认真算起来，这裴府也算不得你的家呢。”

　　裴喜这一番冷嘲热讽，裴笑仍未见有半点生气的表情，仍旧笑眯眯的。

　　反倒是裴喜被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