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一巴掌
灵犀回来那天，正赶上云端基地的考核。
毫无悬念，空忆夺得这一届的第一名。
人群散去，青姨叫住空忆，看了她良久道：“从今日起，你正式成为云端中的一员。”青姨右手豪气指着一座山道：“从今日起，玄山对你开放，但里面书籍不得摘抄，更不得携带出山，否则杀无赦！”
破例？
为何单单会对自己破例？
红娘子笑了，我虽然武功不济，这眼光却是一等一的好！
红娘子当即对空忆道：“丫头还不快谢谢青姨？”
灵犀插言问道：“师父，怎么不给这小丫头弄个编号？都是我们云端基地的人了，没有编号怎么使得。”
青姨看了眼灵犀，对她眼中之意，对红娘子的欣喜，对空忆眼中的疑虑，尽收在肚子里了，但她并不搭话，只是面带微笑。
编号一事，空忆心中十分清楚，在两年虽然是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在训练，但耐不住有个话十分多的红娘子。
大大小小，细细碎碎，大到主子回西凉了，小到青姨今天穿了件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一一诉与空忆听。
许是在云端，红娘子性子急又直，得罪之人不少，能耐得住她的唠叨之人就没两个，连青姨都不准许她在她房间呆的时间超过二刻钟。
独独空忆例外，红娘子说一天，她就能静静听上一整天，有时候还能搭上一两句。
红娘子先是莫名地看了一眼灵犀，转眼便对青姨道：“忆儿就不用那什么劳什子编号了吧！”
青姨还是不语。
空忆拉了一把红娘子，轻声道：“谢谢青姨的厚爱，也请青姨代向主子道谢。空忆铭记于心。”
空忆双手作辑，向青姨施了一礼，又对着红娘子道：“多谢红姐姐的栽培！”
“哼，马屁精！”
红娘子把玩着发丝，笑笑道：“忆儿别理你灵姐姐，她只是小孩子心性，没啥恶意。”
空忆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哼，红姐，谁让你解释的，她就是一个马屁精，年纪小小，不过十岁，竟这么会拍马屁，说，你趁我不在的这两年，都给她们两个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有主子，她们两个女人心软就算了，怎么主子也给你迷住了。那个玄山是何等地方，怎容得这个人随意进去？”
灵犀又道：“说，你说，你都做了些什么？哼，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出来，要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云端不利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够了！灵儿。”红娘子呵斥了灵犀，她想不明白，这灵犀不过刚回来，她和空忆不过刚见面，怎的就对她如此大的意见。
难道她们以前有过过节？可，就这么大的孩子，能有什么过节？这孩子也不曾提到过她在家里的生活？据资料说是空尚书的嫡女。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可能与灵犀有接触。
灵犀指着红娘子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忽然伸着的右手改指为掌，对着空忆就是一巴掌，啪！
这一巴掌惊醒了红娘子，青姨。
十五年前，汴河边。
一女子左脚踏进汴河水，右脚踩着菱角花，望着百丈汴河另一边的邺城出神。
邺城是西凉沿汴河的城池，与东开的应天府，隔河相望。
两国之间的商货往来，全靠运船来回来运输。平日里的每天都有五趟在两地之间来往。
虽径直距离不过百丈，然汴河的水流湍急，来往航线曲折，两城之间的客居往来，官船收费昂贵，诸多民众有的搭运船，有的则坐着小渔船过河。
官府对此，亦不曾管理，由渔船过汴河者，那都是拿命在赌。
此时，这女子站在汴河边，离码头相距甚远，背后是一片树林，前面是河流。
若有人瞧见，定会生疑，只因此地不远乃是应天府的孤魂岗，等闲之辈往往三五结群而来，扔下东西便跑，哪会在此地逗留，更不敢四处张望。
然此女子在这里站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无视背后的凉气。
突然女子动了，右脚也伸进了汴河，就在这时，隐隐传来一阵啼哭声。女子收住继续动作的双脚，立住，屏神倾听，只闻偶尔的鸟鸣声，再就是风声。
女子左脚右脚在汴河里移动，头顶炎热的太阳，风虽也是热风，然河水却冰彻骨髓。女子无视身体带来的寒凉透进心脏，眉搭着，眼睛下垂，两眼空泂，两颊灰白如活死人。她一步一步的挪动着双腿，如背负着千斤重的铁链在行走。
河水漫过女子的双腿，一阵啼哭声再次响起！
女子转头四处张望，眼睛里带着点疑惑，顺着声音像像是从林子左边的孤魂岗传来。
女子在心中暗付道：“定是哪家养不起的孩子被丢在这里了，送人也好呐，至少可以让他活下去，为何要扔在这孤魂岗？好生奇怪。”
哭声停住了，女子继续迈动她的脚步，义无反顾，两只眼睛不再看着河水，直直看向对岸，无视没过腰线的河水。
“嗷嗷……嗷嗷……嗷嗷……”
哭声一声比一声大，嘹亮，似一支箭射进女子的心脏，让她一怔，不禁想起师父去世后，她一个人的生活，直至后来遇到他。
然她虽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自许不似平常女子，立志于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怎奈江湖深水没淹死她，却被流言伤得体无完肤，自沉愧对师父的教导，愧对一身好本事，无颜苟活人世。
如今，这声声嗷嗷的痛哭声，让她死水般的水起了点点涟漪，不若救了这婴儿，就当做的一件好事，也对得起在九泉下的师父。
女子一念至此，掠过水面，直奔孤魂岗，顺着哭声，到了孤魂岗，刚刚还是热气腾腾的风，在这个地方却是凉气森森。
整个孤魂岗迷漫着一股奇臭，腐尸横野，几条野狗对着女子只看，不叫，亦不理，只顾嘴里的食物。
女子闻着哭声，来自野狗后面的丛草，她扒开草从，先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接着便是一个约莫六七个月的婴儿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对着女子就那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