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许安楠曾经非诚深刻的反省过，自己为什么都已经27岁了却还连个对象都没有，答案要么是眼光太高不想将就，要么就是她觉得单身挺好，一个人比两个人要少很多事情。
但她也明白，归根结底还是得总结上她的不自量力，她总是以沈宁的要求来做标杆，全世界能有几个男人会和她的心意？
这么下去，怕是真的要像路远航说的那样，这辈子都难嫁的出去了。
但愿这一次的相遇，能让她的痴人做梦有个收场，不管怎么说，有生之年能见到沈宁，她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其实许安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对待一部戏了，就好像她已经很久没有实实在在的跟过组了，因为她的要价高，所以就算有不得不让她出马的妆面，剧组也会把她的活压缩在一两天内，来了就化，化完就可以撤。
这样许安楠倒也能落个轻松，她近两年和路远航一起开了公司，之后更多的时间便用在了谈项目和开培训上，各种入账抽成就足够养活她和养活公司了。
原本许安楠是准备在疯狂采购入组必需品的悠闲中顺利度过这进组前的一个星期的，正好最近也没收到什么新项目的通知。可是难得想偷懒的时候，事情却总是不合时宜的找上她。
许安楠在匆忙签收完两个快递，又匆忙体验了拆包装的快乐后，凝眉奔向了制作部。
方才路远航隔着几道墙发来语音说是遇到了什么大的问题，结果许安楠到地方才发现，其实只是硅胶延迟固化了。
“这就是你说的大问题？”许安楠看了看所有人围着的一小块硅透明胶模具，从反光度看起来应该已经灌上有一会了，但固化程度却并不理想，稍微碰一下还是能带起些许变形。
许安楠又头大的看向依靠在一旁的路远航，对方极不负责任的点点头。
说到底，她和路远航的相识还是挺有意思的。最开始，路远航其实还是她的学生来着，入行也比许安楠晚的多，只是后来他又去国外进修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好像改头换面了。
但很快许安楠就发现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卵用，路远航用钱砸出来的不过是一些人脉关系和国外的进货渠道罢了，技术上还是很让人颇有微词。
不过这倒也并不影响他们后来的合作，不仅仅是路远航射手座的脾气和她十分相投，关键是许安楠正好是着重盯上了他从国外带回来的这些人脉和渠道，而且，路远航还贼特么有钱。
许安楠很识时务，所以双手奉上这新公司成立后的首把交椅。
但是时不时的，她还是会被他气的半死。
公司成立不久，留下来干活的也大多是之前的学员，都算是新人。所以早期技术上许安楠对他们的要求并不高，但却不表示她会对路远航也没有要求。
“你们放了百分之多少的固化剂？”许安楠终于错开凌迟着路远航的目光，面对学员的时候，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百分之十。”站的最近的赵冬回答道。
“你确定？”许安楠不由怀疑道。
赵冬看起来格外肯定，“是百分之十，我调了300克的硅胶，然后加了3克的固化……”
许安楠：“……”
气氛一时安静的有些尴尬，话说到一半的赵冬，冷不丁咬了自己舌头，脸色一阵泛红。
他好像是少算了一个零。
众人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王明明末了还十分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安楠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块硅胶已经固化了，但是也废了，赶紧清掉重新做吧。”
赵冬懊恼的扣了一下，谁知那硅胶直接像豆腐一样碎在了他的指甲缝里，“对不起。”
“没事，下次注意。”路远航找准时机做好人。
许安楠瞥他一眼，而后继续对赵东道，“以后记得用计算器，不管你们对自己的口算有多自信，都得用计算器。”特化材料可以说是绝对的奢侈品，容不得失误，因为每浪费一小点，都是可以计数的毛爷爷在疯狂流逝。
“嗯。”赵冬点了点头，为免不影响到硅胶下面的雕塑，他清理的过程格外的小心。
既然来了制作部，许安楠索性又多看了两眼，她对路远航这个半吊子的管理并不是十分放心，只是平日里太忙，才没怎么太过问。
谁知不看不打紧，一看还真是问题百出。
“这个模具又是谁做的？”许安楠看着一个个埋头干活，似乎对她的存在颇有些紧张的员工们，丢出了第二个送命的问题。
众人闻言都默默看了过来，怕是都想看看又是哪个运气不好的踩着雷了。
然后许安楠便看到惴惴不安的崔佳，怯怯的举起了手，心虚的小声道：“我，我做的。”
崔佳虽然是主要负责上妆这一块，但毕竟小公司前期缺人手，所以多是一人肩负多职，上妆的偶尔也替制作部的手。
不过不管是制作部还是上妆部，全流程的学习都是一样的，该会的东西大家都得会。
许安楠再次默默叹气，模具上局部哑光又局部反光的奇怪视感让人很难不闹心。于是她思考了一下，对所有人宣布道，“以后搅拌硅胶这种事情，还是都交给男生负责，女生力气不够很容易搅拌不均匀。”搅拌不均的下场还不是像赵冬那样变成软豆腐，而是永远都只能呈现液体的状态，不会固化。
“那，那这个……”崔佳咬了咬嘴唇。
“重做吧，内部应该也有没有固化的部分，用不了的。”
“哦……好。”
许安楠边走边看，“还有这个，雕塑没完成就准备出模具了？”
“……完成了啊。”许安楠甚至懒得去看又是谁的杰作。
“完成了？这么厚的边缘，贴上皮肤就是一个大鼓包，后期美颜十个度都消不下去！”许安楠一时有些气急败坏，“各位，咱们都认真一点好吗？”
底下一片安静，因为被老板训斥而乖巧的统一低着头。唯独路远航低头是抱着个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正和谁聊得热火朝天，然后在许安楠再次开口前突然插上话，“这边刚得到消息，演员明天过来翻模。”
许安楠：“……”她姑且原谅路远航是为了正事。
可照现在这个形式，怎么也没办法放心把活彻底交到下面去，否则今天这些事情还好，还可以重来，最多就浪费了一些材料。可万一明天给演员倒脸模的时候出个什么错，比方说一不小心堵上演员鼻孔之类的，那不但戏得黄，公司也离倒闭不远了。
许安楠不敢想下去，为了能长久混口饭吃，她这一个星期怕还真是歇息不了了。
“我不管之前的老师上课是怎么教你们的，从明天开始所有的制作过程我都会参与，我的要求很严格，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通知下达了，路远航跟着许安楠从制作部出来，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从手机屏幕上离开过，和几个人交错聊天，忙得他不可开交。
所以许安楠十分感谢他还能从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意识和她说话，“哎呀，你别生气嘛。”
“路远航，你说说你……”
“我又不是专职做特化的。”
许安楠又气又好笑，“那你倒说说你是做什么的？”
“我现在是专职做老板的人。”他说的还挺有底气，只是多少还是保留了一丝对许安楠的敬畏之心，“所以只能多仰仗你了不是？”
许安楠懒得和他贫。
其实路远航说的也不错，他是大老板，她是二股东，那可不得敬着点？
“不过，这么久你都不怎么乐意进制作部干活，这次为了你家宁宁，牺牲可以啊！”
不得不说，路远航又说对了。
许安楠不喜欢制作部的活是因为实打实的又累又脏又苦，向来特化公司的制作部都没有干净的，而且女生当男生用，男生当牲口用。
听着怪不好听的，讲的却是事实。
其次就是，她确确实实不想让好不容易接到的沈宁的戏成为她职业生涯的第一个败笔。
“演员明天几点来？”许安楠不打算接路远航的话，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于路远航的业务水准。
路远航想了一下，看来过多的聊天记录让他的脑空间一时来不及清理而造成了拥堵，于是又翻找了一下聊天记录。
“下午一点。”
“你一会检查一下材料还够不够，不够让小陈那边赶紧闪送过来。”许安楠说着又忍不住质疑了一下，“你应该知道翻模要用到哪些东西吧？”
被质疑的路远航不服，随即叫嚣，“我当然知道！”
“知道就好。”
“我是有笔记的好吗？”
许安楠：“……”说的对，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但愿路远航能领悟到她白眼中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