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剿匪：第57节：甘泉村

当天晚上，又有好消息传来。

军区来电，切龙县有几辆运送物资的卡车，空车返回宁城，工作队可以搭乘。

第三天，列山、杰森、常丰、盛韵、索菲娅、汤姆、章远山连长、韩毓海副连长和三连的许多战士一起去山口拜祭牺牲的战士。

六道口战斗中，仅突击队就有十一名战士牺牲。列山在突袭山口时第一次遭遇白刃战，慌乱中几乎被杀。从俘虏的口供中知道，那个黄胡子叫安德鲁。曾经的强敌，在旭日镇被他几招斩杀。

当天晚上，列山突然记起来，让章远山和韩毓海给他写一份实习的证明材料。

两个人哈哈大笑，由韩毓海动笔，用心写了材料，把列山一顿猛夸。

10月2日，从切龙县来的卡车到了，随车来的还有切龙县警察大队的一个中队。三连留一个排，与警察中队相互配合驻守高庙镇，守卫兵站。

意外的是，已经升为切龙县警察大队大队长的多吉也来了，列山就请他也写一份实习证明材料。事实上，列山本是要在切龙县政府实习，这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份材料。

当天上午，工作队和骑兵连坐卡车出发，骑兵连的马匹由三连处理，将来他们回宁城时，会送回去。

卡车上包了蓬布，坐在车里还算暖和。五辆卡车拉上骑兵连的三个排、工作队的几名队员和资料，车上挤得满满当当。

虽然公路的路况相当差，卡车有时候一小时只能走四五十里，但比起骑马快多了。

下午三时，车队到达泥滩镇。

杰森让战士们下车休息，又支了大锅热些肉加餐。

时间太紧，列山顾不得吃饭，匆匆去王强副排长的墓前看了一眼，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

下午六时，车队到达甘泉村，杰森决定当晚在村子里宿营。

甘泉村没有太大变化，只有二区政府的院子修整了一番，院子外面的土墙上，再次写上大幅标语。

南面的集市广场，洒了石灰，换了木桩，消去了当日摆放尸体的痕迹。

切龙县的马匪全部剿灭，当地的工作开展得相当顺利。

自从被马匪祸害之后，这里的群众对共和军的态度大变，甘泉村很是热闹，与列山第一次进村时的情景完全不同。

二区政府为部队安排了住房，战士们不用露天宿营。列山又碰到熟人，征粮队的程洁仍在这里工作，现在调去二区政府，正在这里搞政权建设。

晚饭后，列山去二区政府的院子，找程洁叙话。经过几个月的锻炼，这个才二十岁的姑娘变化很大，显得非常干练。

程洁见着列山，忙说：“走，到西房里，屋里烧了热炕，暖和。”

才进屋，跟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不时伸头看他。列山认出来，到甘泉村的当天傍晚，他在泉水处见过这个女孩。

列山说了当时情形，小女孩只点头，不说话。

程洁再三让列山去热炕上坐，列山只在炕沿上斜着坐下。他穿着马靴，脱起来太麻烦，而且脱了味道太冲。

程洁拉了小姑娘到炕上坐下，取块毯子盖在腿上，两手放在毯子下取暖，对列山笑着说，“这是热娜，特别特别聪明，没上过学，不过长安语、罗马语都能读，看过好多书。热娜跟我可亲了，常来找我要书看。”

列山从背包里取出一本书，梅里美的小说集《卡门》。

这本书他在旅途中时常翻阅，杰森、维克多、韩毓海、索菲娅、常丰和盛韵也曾借去看。

工作队的队员们热烈地讨论过书中的人物，卡门、高隆巴以及伊勒的维纳斯，这些冷酷无情的毁灭故事，让人一见难忘。

“热娜，你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吗？”列山用手指在火炕的毛毡上写下两个字，问小姑娘。

热娜伸头看看，仍不说话，点点头。

列山取出钢笔，在书的扉页写道：

赠给热娜小朋友。

你会喜欢哪个人物呢？卡门还是高隆巴？

列山，共和五十年十月二日。

把书送给热娜，列山道：“下次见了，告诉我，你最喜欢哪个人物。”

热娜乖巧地点点头，把书紧紧抱在怀里。

这时，一掀门帘，进来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问程洁同志，明天驮队啥时候动身。

这人列山也认识，正是他见过的甘泉村的村民吉姆，现在二区雇了他赶牲口。

吉姆问清楚时间，也不急着走了，坐在炕沿上跟大家说话。

列山主要想问十三家现在的情形，也想听些甘泉村的来历，不知道这个村子有什么古怪。于是，跟他们打听卓家和怀特家。

当初，卓家被灭门，在海州影响极大，程洁和吉姆都听过。

吉姆说，那个主凶红胡子陶德，就是南边三十里红沟村的，这家伙跟他弟弟查德，从小就是个坏种。列山把查德打死了，真给咱们除了害。

列山告诉他，红胡子陶德也让共和军消灭了。他们一直追到宝树，才把这王八蛋干掉。

吉姆一拍大腿，“太好了，这个消息咱们得到处传，有人还怕他回来呢。”

列山道：“回不来了，我亲眼见的，死得不能再死。”

吉姆竖起大姆指，“咱共和军就是厉害。列山，你这几个月打了好多仗吧？”

列山跟他们说了些在泥滩镇、旭日镇还有宝树打仗的事。

吉姆惊叹，“安德鲁也是个有名的凶人咧。”

这是列山唯一用冷兵器干掉的马匪，很是得意，比划着说：“给我从胸口一刀钉在树上。这王八蛋拉响手雷，还想拉个垫背的，没炸着我，把自己炸成了渣渣子。”

列山又问他们，听说怀特家将一个女儿送给麻伯访为妾，听说过没有？

程洁说，这事她听过。不过，里边还有些曲折。

原来，程洁上过宁城师范学校，去年刚毕业。那个女子叫鲁卡妮，也上过师范学校，比她只高一届。很巧，鲁卡妮是热娜的表姐，最早的时候，就是鲁卡妮教热娜认字念书。

最初，怀特家并没有打算将她送给麻伯访为妾。实际上，鲁卡妮在宁城认识了一个青年，叫麻护，两人订了婚。麻护参加了麻家军，因为练武很有天赋，晋级为秀士，升为连长。

后来，不知道什么人告诉麻伯访，或麻伯访见过鲁卡妮，反正麻伯访强逼着怀特家将鲁卡妮送给他当妾。

列山问道：“这些人后来到哪去了？”

程洁说，那个麻护，听说麻伯访要害他，好像往东边逃了。鲁卡妮不知是不是跟麻家跑外国去了。

吉姆说，怀特这家人可惨了。他家的男丁都参加了麻家军，在秦州就给打死了几个，金城大战又死了好几个。没死的，现在也不敢现身，不知躲在哪。

又说一会话，程洁对热娜说：“夜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列山也告辞出来。等程洁领着热娜走远了，吉姆又说了件事。

马匪来的第二天，热娜的父亲也给逼得加入了马匪。他是个武士，也是个狠人，动了刀，见了血，才算过关。没想到，就在当天下午，红胡子发疯，炸了山，死了人，回来后找到他家，要强暴他妻子，把他们两个人都杀了。热娜的爷爷领着孙女，跑得快，才活下来。

吉姆骂道：“狗日的，真是些畜生啊。”

第二天清晨，列山陪着杰森去墓地祭奠丹尼斯和艾拉。

二区给四位烈士立了新的墓碑。杰森细看，丹尼斯生于共和十二年，牺牲时三十八岁；艾拉生于共和十四年，牺牲时三十六岁。

杰森叹道：“丹尼斯同志比我还小一岁，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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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日。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在村口的大柳树上，渐渐枯黄的枝条，色彩斑驳，古老，静穆，庄重，仿佛几万年前，就有这么一棵树，矗立在这里。

车队前行，黄尘飞扬，甘泉村越来越远。

甘泉，是传说中的醴泉吗？

四个月前，列山牵着一匹黑马，站在这棵大柳树下。

这是一切的开始。

列山有种奇怪的预感，这绝不是最后一次看见这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