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树巷：第42节：武者之刀

安迪宗师演示的另一套刀法，乃致公堂极为知名的洪刀，则是一种江湖厮杀的刀法。这套刀法，列山在军区资料室见过简化版本，也有学员使用。

早期的致公堂是底层会社，在江湖中挣扎求生，这套刀法招招拼命，有种惨厉的气息。

安迪以宗师修为施展，将那种江湖小人物挣扎求生的拼命，演化为仁人志士血勇慷慨的气势。观者无不热血沸腾，掌声犹如雷鸣，经久不息。

接着，各位宾客出手指点学员，一些教练见机会难得，也上前请教。

麻叔谋和安迪则站在一边，偶尔点评几句。

过了一会，李悦下场请教。方才麻叔谋如此赞誉，见她出手，大家格外关注，练武场安静下来。

李悦先向几位英士请教，一一击败，每人不出十招。

麻叔谋此前并未见过李悦出手，这时亲眼看见，赞叹道：“李小姐修习了最顶尖的内功心法，又有神龙锻体术，只此两项，已经可以比肩三大门派的真传弟子，能够越级挑战，轻取高阶英士。她又领悟了剑意，就能够超越一个大等级，战胜武师。”

果然，李悦又向正觉和荆治请教，激斗数十招，各自罢手。众人看得出，李悦显然更强。

列山也表现不俗。他向几位英士请教，明显处于守势，但守得极为稳健，偶尔可以反击。

再向正觉和荆治两位武师请教，仍然处于守势，也守得并不狼狈，似乎可以一直不败。

麻叔谋几人都看得出来，列山并没有出全力。

“真是绝世英才啊。”麻叔谋感叹，“三大宗门也不是每一代都有这样杰出的弟子。这一代年轻人，也许只有剑宗的白藏小姐可以媲美。”

“今年夏天，我见过一位薇拉•苏沃洛夫小姐，也是年轻一代中非常突出的人物。”杰森道，“我的感觉，与白藏小姐一样强大。”

麻叔谋笑道：“幸好有个列山，否则就太过阴盛阳衰了。”接着又道，“你们看，他偶尔会用大家刚才施展的刀招，而且颇具神韵，连安迪先生的招式也能用出来。这等刀道天赋，真是可畏可怖。”

学员们非常踊跃，不断上前请教，直到午时。

麻叔谋上前几步，“列山小友，我们切磋几招。”让旁边的弟子把他的刀送上来。

麻叔谋接刀在手，缓缓拔出长刀。

这刀长约四尺，背厚刃薄，刀身修长，明净如水，显然是一柄利器。

列山一愣。用真刀过招，太过危险，但还是上前，拔出他的“墨痕”。

麻叔谋站在三丈之外，虚斩一刀。列山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隔空虚格。

起初，麻叔谋出招极慢，出一招，停一下，但每一招都锋锐，凌厉，形神兼备。

渐渐地，刀招越来越快，却又快而不急，条理清晰。

最终，明锐的刀光连绵不绝，如疾风暴雨一般。

如果说，安迪的刀法是战阵刀法，将者之刀，麻叔谋的刀法则是江湖刀法，真正的武者之刀，具有一人持刀而进，即无坚不摧的气势。

最初，列山见招拆招，渐渐地额头冒汗。

在场的武士和秀士，看到的是一片炫目的刀光向前推进，列山应对得非常吃力。杰森等人却能看出，列山的应对颇见玄妙。

麻叔谋的刀招圆熟老辣，相比之下，列山出招颇见生涩，笨拙，但每一招递出，往往恰到好处，将麻叔谋的攻势化解。

而且，列山出刀，初看颇为凌乱，实则起伏变化之间，有种奇异的节奏，如同作画写字之笔断而势不断，隐隐有种气势贯通的感觉。

当然，列山的应对确实非常吃力，已经变得汗流滚滚。显然，那些似拙实巧的招式并非信手拈来，极其耗费心神。

杰森还能看得更深一层。

此时，麻叔谋的攻势就像一把大锤，将列山放在砧板上，毫不留情地锤打。

而列山出刀时，一些刻意、雕琢、繁复、取巧的招式越来越少，施展的招式更直接，更简单，越来越朴实，但整体来看，却会觉得刀法渐渐地韵律生动，有种自然而然、不着痕迹的美感。

此前，听到麻叔谋对李悦和列山的赞誉，安迪颇不以为然。

此时，列山的刀法迅速成长，好像一棵树就在眼前一截一截地往上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列山隔空激斗两百余招，麻叔谋出刀仍然遒劲有力，神完气足，却突然向后撤步，收住刀招。

两人停在场中，皆闭目沉思。场外的众人，也各有所得。数百人的练武场上，一片寂静。

良久，麻叔谋才徐徐说道：“本以为好歹能赢上一招半式，没想到在招式上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刀意竟是如此神奇吗？”语气之中，颇有几分萧索之意。

列山浑身汗湿，眼神中尽是疲惫，却又精神兴奋，思维活跃。

“晚辈以为，所谓刀意，是对刀法的近乎于道的深刻理解。我现在用刀，离领悟刀意尚远，只是略得皮毛而已。”

“略得皮毛吗？”麻叔谋摇摇头，“这种说法更让人绝望啊。”

列山郑重拱手，“麻先生刀法入神，今日指点之恩，不敢或忘。”

麻叔谋似乎已经恢复过来，笑呵呵道：“列山小友不必如此，我也大有所得。所谓切磋，本就如此。”

十三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件大衣，抢上来给列山披上。

12月30日，星期六。

特训提前一天结束，好让学员们回去与战士们一起过新年。

半岛战争爆发，东土参战之后，西北各地匪势又起。西北军区决定组织陇、海、新三州会剿，新的剿匪行动新年后就会大规模启动。特训的学员中，有很多人会参加剿匪。

这天下午，基地举行结业典礼。

许多学员受到嘉奖，名单里有好几个列山的熟人：卓景（十三），韩毓海，章远山，艾伦。

文化班也有几位学员得到嘉奖，喜气洋洋地表示，已经爱上了文化学习。如果早碰到钟山这样好的老师，早就甩掉了文盲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