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气象:第15节:手中剑
却见李悦已经到了门口,一把推开卫兵,大步走了进来。看见列山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眼神顿时一定。
天色向晚,大厅里有些昏暗。飒爽英武的女兵走进来,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大厅里似乎亮了。
瘦子怒道:“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乱闯?”
虽然在质问她,口气却没那么凶。
李悦不理他,问列山:“谈话还没结束?吃饭了吗?”
列山更是气愤:“这些人特别没有礼貌。饭点上找人谈话,也不管饭。有个家伙就像宫里出来的阉人,口含天宪,随便见着什么东西,就说是瑶池金钥,张嘴就要鉴定,搬回他家去。”
这些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疲赖的家伙,气得脸色发青。
出于一种奇特的男性心理,瘦子更要耍威风。他指着李悦道:“你的剑是哪里来的?交上来,我们要检查。”
李悦眼神一冷,断然拒绝:“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无权检查。”
瘦子怒气勃发:“胡说!军人有什么私人物品?来人!将她的剑缴上来。”
李悦站在大厅中央,冷冷道:“我可以杀人,也可以被杀死。手中的剑,绝不会交出去。”
一股凛然之气,从李悦的身上升起,房间里的空气如同冻结起来,一片沉凝。
瘦子愣了一会,脸渐渐涨红,大声喝道:“愣着干什么?来人,缴了她的武器!若敢顽抗,就开枪!”
李悦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仍然平静如水:“你们可以拔枪,可以开枪,我也会尽力杀光你们。”
列山的身体已经绷紧,准备随时出手。
真正让他感到震撼的是李悦。
她要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捍卫自己的尊严和自由。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李悦。
作为一个青年,作为一个草根,“不自由,毋宁死”,这句话他也在心中呐喊过,也曾为之热血沸腾。
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的生命实践这句话。
一个人被从小规训,要服从权威。
一个弱者,面对无法对抗的权威,真地敢反抗吗?
一个学生被麻伯访的警察欺负,打了一个耳光,敢打回去吗?
真地不怕给活活打死吗?
或者,不怕给抓起来悄悄弄死吗?
绝大多数人,只敢在背后骂一声“黑狗”吧。
如果是一群人,或许可以互相壮胆,敢做一些事情。单独一个人,绝大多数人都会退缩。
李悦沉静地站着,手握长剑,冷冷地看着瘦子。
她已经不是那个鲁莽的小姑娘,却采取了这样决绝的姿态,说明这就是她的信念。那怕流血,那怕死亡,也绝不会放下手中的剑。
房间里静静地,没有人走过来,也没有人敢掏枪。
列山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桌子前,收起他的两种骨制武器。
他的动作很慢,桌子后面的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就坡下驴,先退一步,秋后再算账吧。
屋子里的气氛有点松动,几个卫兵悄悄向后退了几步。
列山又取过他的长刀。
却见瘦子猛吸一口气,脸上青气一闪,就要开口。
列山挥动刀鞘,抽在他的尖嘴上,一股鲜血和满嘴牙齿一起喷出来。
“王八蛋,你真地想死几个人吗?老子先弄死你!”
列山杀心大起,却终究不能杀人。
瘦子眯着眼睛,眼中满是怨毒,闪过讥诮,喊道:“把他们抓……”
猛听得门口有人大声喊道:“立正!”
房间里的所有军人,全部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快步走进来。他环顾四周,停了一会,对卫兵道:“你们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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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联络部部长浩博同志。
事情并不复杂,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弄清楚了原委。
他对瘦子道:“海因里希同志,你要去医院,或是呆在这里?”
海因里希用手绢捂着嘴,另一只手指着列山,狠狠地道:“这人是……凶恶的敌人,必须立即抓起来。”
他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要给列山定个什么罪名,只能含糊地称他为“凶恶的敌人”。
列山咧嘴一笑:“你怎么不说老子像是瑶池金钥,应当抬到你们家去,让你们全家老小,八辈祖宗,好好鉴定鉴定?”
接着,恶狠狠地道:“你把老子拿回来的瑶池金钥弄到哪里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老子拼死拼活地抢来,该怎么奖励?你个王八蛋没弄丢吧?”
大家都愣住了,话题还能往这里拐吗?
不过想一想也对。这个列山夺取了“瑶池金钥”,非但没有功劳,反而要没收他的战刀,想往死里整他,似乎有些过分了。
浩博问道:“海因里希同志,你为什么要没收李悦同志的剑?”
海因里希拿开手绢,不顾满嘴的污血,瞪大眼睛,问道:“浩博同志,你不把他们抓起来?”
浩博道:“我想弄明白因果。”
海因里希道:“她的剑很特殊,应当鉴定是不是瑶池金钥。”
浩博道:“这种废话就不要说了。快说真正的原因。”
海因里希迟疑了一下,才道:“他们无组织,无纪律,不服从命令,肆意妄为,桀骜不逊,……”
浩博冷冷道:“他们顶撞一下,你就滥用权力,要下死手?”
他拿起海因里希面前的茶杯,问道:“这个杯子特殊不特殊?是不是瑶池金钥?”
他猛地将杯子顿在桌子上,大半杯茶水溅在海因里希的脸上,泼进他的脖领子:“你为什么不拿回去鉴定?”
他站起来,身体前倾,盯着海因里希的眼睛,恶狠狠地道:“你想害死多少人?整个东土都没有你这样的蠢货!”
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对联络部的人挥挥手:“你们要干什么?还想跟他们谈话吗?还想没收他们的物品吗?”
那些人神情尴尬,灰溜溜地走了。
列山也要走,浩博示意他们坐下。
他慢慢地点了一支烟,疲惫地摇摇头:“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似乎非常困惑,喃喃道:“我们一直非常警惕,怕走上流寇的老路。才两年啊,有些人就搞唯我独尊,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两年的工作太顺利吗?一切得到的太容易吗?怎么就想着分果子,什么也不顾了?津门才枪决了两个,也刹不住这股歪风吗?”
显然,这是一个极为困难的问题,他思考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抱歉地道:“两位小同志受委曲了。我请你们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