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气象：第37节：雷击
东海之滨。
这是一个小镇，午饭时间极是热闹。
列山和白藏坐在一个小饭铺里，面前是一锅鱼，一坛米酒。
旁边还有几桌，坐了十多个人。有乡镇干部的，也有跑买卖的。
列山跟李悦在一起吃饭多了，最初对她的干净特别不习惯，感到束手束脚。渐渐地，他自己也讲究起来，走到哪里先注意卫生。
白藏在这一带参加过剿匪、建政和田改，特别熟悉。不但认识好多区里和乡里的干部，每家饭铺的老板都熟悉。显然，她也是个不爱在老乡家里吃派饭的。
她挑的这家小店，老板娘叫东来嫂，三十来岁，干净利索，桌子、碟子、茶杯颇为洁净，鱼的味道又格外好。
列山低声笑道：“东来嫂，紫气东来，好兆头啊。”
这一阵子，他们用心寻找跟“日光流霞”相关的功法，尚未真正有所发现。
白藏道：“这里找不到，咱们再去青州军区的藏经阁看看。”
列山道：“这个东来嫂很能干，怎么不见她丈夫，是干啥的？”
白藏愣了一下，“没注意。这个店好像就是东来嫂一个人打理。”
列山道：“我们村里有个大车店，老板娘高个子，白净脸，极是能干。满村人都叫汪吉老婆，我们从小听惯了。有一天，有人问起来：汪吉老婆她男人是谁？”
白藏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惑，停了一下，才道：“汪吉老婆的丈夫，自然是汪吉，这还用问？”
列山哈哈大笑：“我们就是忘了。”
白藏莞尔而笑。
列山这种小村子长大的，对社会底层的世情非常了解，也极有感情。
“想不想吃粽子？”
下山之后，他们就直奔海边。一路上，白藏这个东道主，对列山照顾得颇为周到。
列山咂咂嘴，“算了吧。这几天粽子、米糕吃过多少回了。这会儿真想来一碟子凉面。”
白藏笑道：“这可难倒我了，没人能变得出来。”
列山讲了今年元宵节的事情。安德莉亚临时想起，要吃元宵，但在宁城，就是找不到糯米，只得作罢。
反过来，想在江南吃一碟子凉面，可就难了。
两人吃完鱼，慢慢喝着米酒。
白藏朝西边看了一眼，“今晚有暴风雨。海边的大风大雨，你们北方人真该看看。”
却听得旁边有个人说道：“还是个共和军呢，家里定了田主，就写信回来哇啦哇啦乱嚷嚷。”
有人接话：“上滩村也有一个这样的，乡里回信狠狠批评了，立即就给开除了。这种异己分子，要送回老家改造。”
列山喝了一大口酒，忽然一阵心悸，脸色一白。
白藏道：“怎么了？不舒服？”
列山放下酒碗，深吸一口气，“没什么。或是岔了气。”
他望向西边，只片刻时间，黑云层层叠叠堆起来，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暴风雨果然来了。
“李悦回到西洲，不会有什么事吧？”
白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脸色恢复，果真没事，才道：“听她说过一点，大家族内部挺复杂的。不过，她这样的超级天才，家族只会着力培养，护着，宠着，不会有事。”
大家族想必跟大宗门差不多吧。在剑宗，白藏当真是公主一般，同辈人只能羡慕，有什么小心思得深深地藏着，一丝也不敢露出来。
李悦的天分，不论在布列登，还是龙之王国，都是力压一代人的存在。这次回去，也该成了公主吧，真正的“龙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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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王国，京都。
安德莉亚的卧室里。
李悦爬在床上，用一只枕头使劲捂着额头。
安德莉亚站在床边，焦急地看着。
李悦的身体轻轻颤抖，汗水浸湿了衣服，显然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许久，许久，她终于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阵，她慢慢坐起来，双眸暗淡无光，脸色白得吓人。
安德莉亚端来一杯红茶，又取些小点心给她。
等李悦喝了茶，又吃了几块点心，安德莉亚才放心一些。
“琼，这件事至少有三种和平解决的途径，你却选择了最暴力、最危险的方式。面对立场难以分辨的七名黄金骑士，还有一位隐藏在背后的圣骑士，你竟然直接开战。你是不是有自毁的倾向？”
李悦手捂额头，痛苦地皱眉。
安德莉亚忙道：“停，停，什么也不要想。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这里很安全，你现在进入深度冥想，补充消耗过度的精神力。我们明天再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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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滨。
一座山崖突兀地伸向大海，如同一只鹰嘴。
狂风从海面掠过，山岳一般的海浪撞在山崖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闪电一道接一道在天空划过，雨水猛烈地泼撒下来，形成茫茫雨雾。
鹰嘴上方，有一个石洞，漫天风雨中，列山和白藏静静地站着。
“苍山如海”，只是如海。
真正的大海，暴风雨中的大海，这自然的伟力是如此震撼，胜过他所见过的所有景色。
这个石洞极浅，是风雨在石崖上侵蚀出的一个凹坑，两人衣衫都被雨水打得湿透。
一道闪电在洞前划过，紧接着，雷声在耳边炸响。
列山道：“我出去看看。”
几步走到平台上，雨水如注，将他从头浇到脚下。
连绵不绝的电光下，海面波涛汹涌，天空云气翻腾，列山脑子里冒着一个词：“愤怒”。
仿佛真的有一个意识，在表达愤怒的情绪。
“也是坏脾气的家伙。”
这个念头似乎冒犯了什么东西，天空中急速转动的云气裂开一道口子，像是一张吞噬万物的大嘴。
一道闪电斜斜划过，向他击来。
白藏站在洞口，看着列山走向悬崖边沿，正想叫住他。
却见一道闪电从天而落，列山拔刀，向天挥斩。
时间变得极为缓慢，炫目的光，从刀尖向下，一点一点浸染，如同流水一般，浇下来，直到脚底，将列山包裹，似乎将他变成了一个光人。
白藏大骇，猛地冲上去。
列山保持着挥刀的姿态，直直地站着，然后，缓缓向前跌倒。
就在他即将跌入大海的一瞬间，白藏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