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性薄凉
赵胤不耐烦了：“她贵为公主，愿为平妻，未叫我休妻已是恩典，你还要作何？”
他的回答如此薄凉，将我最后一点期待都狠狠践踏在地上。
“原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呵呵……”
我无力垂着双手，转过身摸索着去桌边。
心底绞痛怎么都无法消除。
赵胤冷漠道：“若非当初你对我有这双眼睛的恩情，你早就不在此处了！”
“宋芝，在这内宅好好待着，我不会亏待你。”
我的笑声越发悲怆：“赵胤，我们和离吧。”
房中一时寂静。
好似赵胤酒都醒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一阵森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继续道：“赵大人，往后便是公主佳婿，官场也可风生水起，官位蒸蒸日上。”
“宋芝！”赵胤铁青着脸打断我：“我不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
“嘭！”他出门猛地将门甩上，在夜里响的格外大声。
这一夜，我几乎未眠。
脑子里想的皆是与他的点点滴滴。
那时我眼睛还在，亦是苏州城中芳名远播的商户之女。
自小被父亲娇养的我，容颜出众，气质温婉，在宋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芳华正茂时，却被重病缠身，有高僧行善至此，提出要我择一夫婿，与他圆房，便可将身上煞气消除。
重病也可好起来。
我爹当即贴了告示征集些念书的少年郎入府，我一眼便瞧见人群里的赵胤。
即便粗布衣裳，也文质彬彬，似鹤立鸡群。
他亦像池中之龙，待风云际会，便可一跃而起。
我当即倾心，选中了他，他一直当我看作恩人，相敬如宾，我情窦初开，主动在他读书时，为他研磨，煮绿豆汤消暑。
偶尔还会与他相游湖上，坐在矮几前撑腮瞧他负手而立，吐出才华横溢的诗句色。
他也逐渐对我有了点亲近。
可这亲近没多久，他便去考科举，再回来便是要迎娶公主……
我没有眼睛，落不出泪，眼眶落下的病根还在深夜疼得我只能蜷缩成一团，颤着身子呜咽。
“胤郎……”
“胤郎……”
眼睛处好似有千万只虫蚁啃噬血肉，疼得我后背被冷汗浸湿。
次日醒来，我听见外头大家忙的很，紧锣密鼓准备赵胤迎娶公主的婚礼。
春雨怕我难过，憋屈的将窗户关上。
我还是能听见外头的窃窃私语。
“如今姑爷高中，被钦封为侍郎，小姐虽好吧，终究是个瞎子，如何都配不上姑爷的。”
“倒是姑爷念旧情，公主也通情达理，才让咱们小姐能做个平妻。”
“若是我，定会自请和离，不挡姑爷的前程。”
我拿着玉簪的手止不住的颤着，这每句话都狠狠刺在我心口上，刺的千疮百孔。
春雨怒了：“小姐，奴婢出去教训教训这些狗东西！”
她怒冲冲开门，朝他们大吼：“你们哪儿来的资格在此议论小姐？清楚你们现在在谁府上，为谁干活的！”
几个丫鬟吓得赶紧道歉，匆匆跑了，还不忘互相责怪：“你不是说小姐今日出门去接老爷了吗？这明明春雨和小姐都在房中，都怪你。”
我握着那玉簪的手逐渐松开。
这是当初我与赵胤关系缓和些时，他在路上瞧见后，随手买给我的。
却被我视若珍宝，当做他给我的定情信物。
其实，也没那么珍贵。
赵胤应是从未爱过我的。
春雨进门又匆匆关了门窗，努力变着法子逗我欢心。
给我讲外头有哪些趣事，还学了古怪的青蛙叫，假装是青蛙成精。
我心底泛酸，若有眼睛又该红了眼落泪，现在倒是可以稳住气息，不带哭腔的笑出声。
让春雨放心。
夜里有下人匆匆闯进我院中：“小姐、小姐，出事儿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浩浩汤汤进来一群人。
我立即起身，春雨替我披了衣裳，往外头人凶道：“你急匆匆做什么？吓到小姐，得拿你是问！”
“高、高阳公主来了！”那人匆匆道。
我心猛地一跳。
高阳公主……
不多时便有她贴身宫女厉声呵斥道：“高阳公主驾到，你们为何不跪！”
我头皮发麻，霎时间心绪万千，春雨本就为我不平，觉得高阳公主抢人夫，赵胤心志不坚负我。
她听得这宫女如此呵斥我，当即将我拦住，我知她性子，定要往高阳公主质问个所以出来。
我将她手拉着：“春雨，高阳公主远道而来，我们有失远迎本就不对。”
春雨不再往前，随我一同跪下。
“妾宋芝见过高阳公主。”
“见？”娇俏的声儿带着嘲讽：“你的眼睛在胤郎身上，他倒是能瞧见貌美倾城的本公主，你如何见？”
随声音过来的小女子应是貌美又在宫中格外受宠爱。
即便我未见人，亦是能察觉到几分。
她如闪耀明星，熠熠生辉。
我于烂泥中破碎恶臭。
赵胤不喜欢我是应当的……
高阳公主无论家世，或是性子，好似都比我讨喜。
我忍着心口苦涩抽疼，低声道：“公主说的是。”
高阳公主许是没见过我这般恭顺的回答，沉默一刻，才到我面前，居高临下打量我，那精美绣花鞋踩在我裙摆上。
更是踩在我尊严上。
毫不留情的凑近我耳边：“不愧是贱坯子，难怪胤郎不爱你。”
我咬唇，手紧紧的捏成拳。
春雨当即站起来：“你凭什么骂我家小姐，分明是你掺入我家小爷与姑爷的夫妻关系中，不顾礼义廉耻，要做我家姑爷的私奔外室！”
她骂的难听，我脸发白，紧紧抓着春雨的手。
“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本公主拉下去乱棍打死！”
“定要她血肉模糊，要她死了还送去喂狗！”
高阳乃皇家贵女，春雨这番话无疑折辱她比青楼妓女好不了几分！
我脑子一片空白，惊慌的将春雨强行拉跪下：“公主，这丫鬟不懂规矩，乡下来的粗俗不堪，还望……”
“小姐，别求她，她这般人还指望她有点人的荣辱心吗！啊！”
春雨话刚落，便被闷棍砸在身上，一声没忍住的痛呼之后，我便听得无数闷棍落在她身上，可春雨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我慌张的摸索：“不要，不要……公主，妾治下不严，望公主惩罚妾便是，求您放过春雨，妾一定会好好管教她！”
高阳冷笑一声，将我下巴使劲捏着，冷声道：“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点礼物来。”
“来人，把宋家夫妇尸体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