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镇魔司
死了人要办丧事，在哪都不意外，尤其是在农村这个地方，可不是个小事。
他们总喜欢大操大办，可总也拿不出几个钱来，好在少不了杀鸡宰鹅。
我从小跟着师傅，知道这个调调，胡家村办丧事，对我来说是个打牙祭的好机会。
于是我在路过胡家村的时候，受不住人家邀请，给死了的人胡乱念了两句咒，便坐下来大快朵颐。
山上不比山下，过的都是清贫日子，甭说吃肉了，就连个蛋和油水的都少的很，此时看到摆上桌的肉，我也不挑肥瘦，直接吃了起来。
正当我吃的开心之时，一三十来岁的妇人跪在了我的身前，哭泣道：“请道长为我们家那口子报仇，杀了那山间妖怪吧！”
她来的突然，给我吓出个嗝来。我连忙吞咽几口，将她扶了起来。
“受不起受不起，快快起来说话。”
那妇人眼眶红红，跟我说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胡家村在今年，春夏交接的梅雨季节之间，莫名其妙地死去好几个村中之人，皆是被利爪刨开肚子，挖空了心肝，一看就知道是妖怪所为。
闻言我如尿尽般打了个哆嗦，擦了擦手中的油污，问：“为何不报官？”
“报了，可是官老爷不理。”
一个眼神明亮的少年抢答道：“镇魔司咱也去了，可是他们只管大人物，一听我们是胡家村的，连门都不让咱进。”
他脸上愤愤，捏紧了拳头：“求仙长为我们斩妖除魔！”
少年说罢，那妇人也立马跪在我的身前，神情凄凄惨惨戚戚，泪珠挂在脸上。
旁边的村民纷纷朝我这看来，见我面露难色，走出一颤巍巍老人道：“老头子是这胡家村的村长，只要仙长为我们杀妖，我等愿意出一两白银。”
一两白银，对我这种身上只有几十个铜板的人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
若是有钱在眼前，哪管头上有青天。
阿弥陀佛，区区杀妖小事，贫道接了！
不过很快我就后悔了......
“弟子梁丘，三清护我。”
傍晚，我行走在胡家村的柴林之中，听着不知道从何处发出的咕咕叫声，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从小到大，怪力乱神的事情虽然也解决了不少，可那都是帮助师傅打打下手而已，真正自己面对这些脏东西，却是头一遭。
好在我心理素质比厕所里的石头还硬，怕归怕，钱还是要挣的。
周围碧绿的光芒也不知道是萤火虫还是鬼火，幽幽地飘了起来，时不时传来阵阵呜咽的声音。
看这幽森的环境，我就知道胡家村的人说的不假，这里的确有妖物作祟。
于是我从行囊之中掏出一个海碗来，往里面撒了一泡尿，又将朱砂研磨成粉，撒了进去。
随后又掏出一把黄纸，开始在上面作画。
当然我不是在符纸上随便画画，我要画的，是能够沟通神灵的符咒，而且说是画也不准确，准确地说，这是一种文字。
它不仅能防病治病，起死回生，还能镇邪除魔，咒杀仇敌，更有甚者，可以呼风唤雨，召唤雷霆。
当然，那属于高级道术的范畴，我道行浅，如今要画的只是镇妖符这种下乘符咒，绘制过程并不麻烦。
“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我在符纸上面连点三下，口中念念有词，附近的妖怪似乎也知道我要做什么，悠忽间开始刮起一阵狂风，随之而来的，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鬼哭声。
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我加快了手中的速度，连点之下，数十张符纸已经成形。
符无正形，以气为灵，所以说符咒并不需要画的太标准。
而这符咒气的来源，说来惭愧，正是在下的童子尿。
周围鬼哭狼嚎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知道，只要天一黑，这些孤魂野鬼就会到处游荡，我刚拿出桃木剑准备画地为牢，就看到不远伫立着一个破败的庙宇。
来之前我用牛眼泪洗过眼睛，能看清周围孤魂野鬼，而这庙宇方圆十几米的地方皆是佛光普照，野鬼不得近身，于是我大踏步走过去，打算以此地为营。
说来也怪，我一走进这庙宇，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冷，可还没到等我反应过来，这股寒冷就消失不见。
我扫视了一下周围，里面一片破败，就连供奉的天王像，也是破破烂烂，看不出年份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摇了摇头，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多时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我转过头去，发现却是胡家村那个眼神明亮的少年。
“重八，这么晚你还上山干嘛？”我给了他一张镇妖符，问道。
要是被妖魔捉了去，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重八眼神躲闪道：“我想看看你怎么捉妖，我小时候看过镇魔司那群人捉妖，可威风了。”
我皱起眉头：“威风什么威风，一不小心把再把命丢了。”
“不怕，我爹妈都死了，我死了也无所谓。”他说的轻松，可他四处张望的样子，出卖了他的不安。
我看了他一眼，一时词穷。
算了，生死有命，我叹了口气，又从行囊中掏出了一把桃木小剑，给他防身。
“天这么黑，你今天算是走不了了，等下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也不要回头，听见没有？”
妖鬼最喜欢戏耍凡人，正如猫抓到老鼠一样，通常都要戏耍一番才会吃掉。
重八听话地点了点头，把我的话当成圣旨。
这里这么多孤魂野鬼众多，不能让他们把重八抓了去当替身。
“胡三……胡三……胡三……”
夜半时分，我拿着妇人给自己的衣物，面朝北方呼唤了三声，同时摇响招魂铃。
密林之中，出现了几道身影，他们面色惨白，走路僵硬，却是能穿透草木，径直地走了过来。
“重八，你看看哪个是胡三？”
重八指着其中一个眼球凸起的中年男人道：“他就是三叔。”
我对着胡三摇了摇手中的铃铛，口中念念有词：“魂来。”
说着，胡三的魂魄便向我们这边看来，面目呆滞。
见状，我掏出一把两头尖的米粒就往地上洒。
这是引路米，刚死没多久的魂魄被召回来后会跟着引路米走，现在我只需要一边洒米一边赶回胡家村就行了。
接着，我一手拿铜钱剑，一手从口袋里抓米洒在地上，慢悠悠地带着重八下山，可就在即将走到山脚下的时候，胡三不再往前走了。
不是不动，而是保持着往前走的姿势，却不能寸近分毫，就好像有人用铁链锁着他的躯干一样。
“梁道长，这是怎么回事？”重八问我。
“看来这山里有东西不想让他走啊，还有，叫我梁丘道长。”
我转过头，本想让重八守着这里，可一想到周围都是些孤魂野鬼，他一个没有什么手段的少年，恐怕难以自保，于是陪着他呆到了天亮。
雄鸡一唱晓，胡三便消失了，日朗天青之下，鬼魂是不会出现在人间的。
我走了几天的路，又在山里站了一晚上，早就累的不成人形，给重八交代了几句之后，我便随便找了个草垛，美美的睡了一觉。
“梁道长，梁道长，醒醒。”
“叫我梁丘道长......”
我正在梦里琢磨着吃肉，重八把我摇了起来。
“怎么了。”
“镇魔司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