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摊烧烤和越南河粉
宋凌舟能否帮得上忙？又或者说，他是否愿意帮忙？
温璃才刚刚教训了他一顿，这还不到一个时辰，他估计不想见她吧？
可事关阿米尔和阿依莎的安危，不管他愿不愿意，温璃都要一试。
所以……她该怎么让宋凌舟消消气呢？
唉，她也只会做饭了。
温璃提了个食盒走在路上，撞见了一大波喜气洋洋、正满脸笑容往回走的人，方才得知今天是妙妃的生辰。
难怪刚刚街道上这么早就没有人了，原来大家都去朝天门给妙妃庆生了。
为了给妙妃庆生，圣上在朝天门上大摆宴席，还从城墙上大洒红包，就连皇后也没有这种待遇，可不就是万人空巷的盛景？
说起妙妃，她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妃子，也是佑王宋御鹤的亲生母亲，佑王之所以这么无法无天，很大原因就是母子受宠。
而说起妙妃和佑王宋御鹤，就又不得不说起皇后和熙王宋凌舟。
皇后与宋凌舟一样，出生尊贵，但不受宠。
皇后本名容婳，其父是开国元老之一的大将军容骏平。容骏平虽早已仙逝，但他麾下众多旧部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尤其是在军中，所以容家的势力绝不容小视。
传言容婳行事低调隐忍，即便妙妃常常踩到头上，她也极少计较。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从容家军的出来的许多官兵都对此尤为不满，也就更加拥护宋凌舟谋取太子一位。
然而宋凌舟与宋御鹤都早行过了冠礼，圣上却迟迟没有要立太子之意，反倒一手提拔并放权给了首辅温卿尘，意要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圣意难料，朝中云波诡谲，太子一位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温卿尘绝对是被用来祭天的那一个。
更不要说他还得罪了名门贵族。
这些事情，也是温璃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的她，只是单纯觉得宋凌舟多管闲事和挑拨离间。
“……”
温璃带着她的无奈和她所做的菜再度来到了熙王府，王府的人都认出了这个训斥了他们王爷的刁蛮小厨娘，二话不说就上前拦下了她。
侍卫横眉道：“你又来干什么？气我们王爷还不够啊？”
温璃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人命关天，她也不想啊……
“我找王爷有点事，劳烦大人通报一下。”温璃客客气气作揖道。
但一点也不管用，侍卫厌恶地摆手道：“走走走，赶紧滚！”
“求你了，大人！”
温璃又几番求情，但侍卫毫不动容，撵着温璃就往外走。
温璃也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好出了下策。
她招了招手，她的身后忽然走来一大帮异域面孔，侍卫见状，赶紧将手按在了刀柄上警备，并大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温璃急忙解释道：“大人别紧张，他们都是我回梦楼里的伙计。”
侍卫将信将疑，还好这帮胡人们没有再继续靠近，只见他们停在了离王府不远不近的地方，并从身后推了个造型奇特的铁架子出来，还搬出了木炭和一篮子已经串好了竹签的食材。
牛肉串、羊肉串、鸡翅、韭菜……
侍卫没有放松警惕，厉声问道：“这是什么？”
温璃答：“烧烤。”
侍卫就这么盯着铁架子，也不敢贸贸然靠近，于是这帮人就开始在王府侍卫的眼皮子底下摆摊烧烤。
这当然是温璃的主意，她猜到自己见不到宋凌舟，于是便想借着将烧烤烟雾升到王府上空，来引起宋凌舟的注意。
宋凌舟是吃过星室烧烤的，肯定闻得出烧烤的香味，温璃直接就把烧烤烟雾当做了信号器。
虽然离谱，但有效，还好吃。
果然宋凌舟就被吸引出来了。
宋凌舟披着狐裘，面色没了以往的红润，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温璃猜测，他也许是刚刚着了凉。
她有种过意不去的愧疚，她既然看不过这恶王爷，却又还要希望他帮忙，她又算有多高尚？
“温璃，你在这里做什么？”宋凌舟看了看温璃，又看向了远处的烧烤摊，目光看不出波澜。
温璃真不知道如何开口，便提起手中的食盒，道：“温璃特来给王爷赔罪。”
宋凌舟看温璃一改往常的姿态，垂眸若有所思，轻轻道了声：“是么……”
“进来吧。”他虽然看起来不太相信，但却没再说什么，便让温璃进了王府。
温璃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烧烤食盒，摆摆手让大家都走了。
等会如果有暴风雨，也让她独自来扛就好。
可宋凌舟却异常平静，他缓缓走在前面，长廊上一盏盏华美的八角灯笼在夜里散发着柔和的光，笼照在宋凌舟挺拔的身姿之上，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盛气凌人，而是显得温暖且朦胧。
此情此景，再配上他魅惑众生的脸，有几分不太真实。
温璃觉得自己就好像被鬼勾引进了鬼宅，下一秒宋凌舟这只“鬼”就要抓住她吸魂夺魄。
她温璃宁愿相信恶王爷是鬼，也不愿相信他温柔且无害。
当然，是笑话。
不过宋王爷肯定不会是什么纯良的小白花。
两人又回到了方才的屋子，温璃看见桌上摆放着早已凉透的饭菜却没有收。
是侍女懒惰么？
恐怕不是吧？
温璃忽然有种自己欺负了恶王爷的罪恶感。
她声音有些沙哑，咽了咽口水才道：“王爷，温璃知道错了，温璃特意做了夜宵给您赔罪。”
她错哪了？她也不知道，所以她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要是有错，就是错在了误会宋凌舟屠城一事上。
可这真的会有假吗？
就像黑衣男人说的，不是他还能是谁？
可如果他真是杀了那么多人的恶王爷，为什么温璃看到的他却是另一番模样？
矛盾、割裂，温璃看不透这男人。
“温璃，夜了，本王不想做噩梦。”宋凌舟的视线落在温璃手中的食盒上，余光还能瞥见一旁的剩菜。
“不不不，王爷！我真的是来给您赔罪的！”
温璃说着连忙打开食盒盖子，一阵清香酸辣的味道传来，宋凌舟不由得抬头望去。
他迟疑道：“这是……果香？”
本想说“王爷鼻子真灵”的温璃改口道：“王爷嗅觉灵敏过人。”
她小心捧出食盒中的一碗汤，猝然下跪，恭恭敬敬地将碗举过头顶。
她低着头，看不见宋凌舟的眉头紧皱。
“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这是特制的牛肉粉，里面添加了生姜、八角、桂皮、胡椒等香料，又加入了柑橘和醋，有驱寒暖胃的作用，请您吃完后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生温璃气了。”
宋凌舟其实本来也没有生她的气，不过她手里这碗东西倒是真吸引了他。
温璃手中的这一碗是“phở”，也就是越南火车头粉，因为她很难向宋凌舟解释菜名，所以直接就称为了“牛肉粉”。
但她手中这碗“phở”还只是个只有汤头的半成品，因为如果提前加入河粉和牛肉，在她来到王府的路上，河粉就会糊掉、牛肉就会柴掉。
这也是她为何选做“phở”的原因，因为“phở”可以现场制作。
果然，宋凌舟问道：“粉？可这里只有汤。”
“是的。”温璃站起身来，将汤碗放在了宋凌舟面前，又从食盒里取出了另外一个碗，而这个碗里面，盛满了过过水的、形如白练的河粉。
当朝只有米粉，所以温璃向宋凌舟解释“河粉”一词时，说的是形似银河落九天的米粉，所以称“河粉”。
而在河粉上面，还铺满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生牛肉，牛肉底下是纤细葱绿的豆芽、香菜和葱丝等配料。
在温璃的摆盘下，这碗牛肉粉就像是一副广阔的山河图，青山绿水间，是脉络分明的红土大地。
温璃端起汤碗，将汤倒入了放置了牛肉粉的碗里，借用滚烫的汤水将牛肉烫至微熟，原本鲜红的牛肉瞬间变成了嫩粉色。
因为当朝没有香茅、柠檬和罗勒等配料，所以温璃用的是芫荽、醋和柑橘汁的特调代替，因此牛肉粉中有着独特的果香。
温璃将筷子递到宋凌舟面前，道：“王爷，请趁热吃。”
宋凌舟接过筷子，随后将视线落在面前的碗上，温璃看见他的手已上了药。
这微酸的滋味让他颇有食欲。
他先是尝了一口粉，才夹起半生的牛肉入了口，随后又细品了一口汤。
粉因为过水后又进行冷置，所以口感爽滑轻盈；而牛肉鲜嫩又略有嚼劲；汤底更是令他耳目一新。
他惊奇道：“这汤底看起来无比清淡，口味却如此清新辛辣。”
温璃点头，又仔细和王爷讲解了这丰富味道的源头都来自于哪些配料。
比如柑橘汁的微酸、豆芽的清爽、姜和胡椒的微辣……
宋凌舟看着小厨娘一改常态，对他认真又耐心，心中也像这碗的牛肉粉一样复杂。
他问：“温璃，说吧，你来找我，为的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