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孟亚（其二）
“消失的第十三层？”陆琞风惊问。
“我猜，你们的朋友可能是半夜出来，不小心被鬼怪招引进了消失的楼层里。”老伯阴声说。
韩蕊看老伯神神叨叨的模样，推测十有八九他才是鼓捣流言的那位。
“你们酒店12楼以上既然有问题，干嘛还安排给别人住，不怕闹出人命吗？”韩蕊语气素淡地问。
“自从出过事情以后，我们老总特别吩咐过，说12楼以上的客房没特殊原因千万不要安排给顾客，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你们的朋友怎么会住到那个楼层里去。”
“除非是孟亚自己要求住在12层。”巫铭猜道。
“这倒是有可能，现在酒店生意这么差，别说来个客人，就算来的是菩萨或阎王我们都肯接。”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封的店？”巫铭问。
“9月15日酒店已经正式停业，9月12日那天应该还能接纳顾客，但一般都会提前告知停业的日期，好让客人有所准备。”
“你们酒店现在不是停业整修吗，既然生意差为何还搞装修？”陆公子问。
“我们对外说装修，其实都是糊弄人的，酒店马上就要抵债给银行，工作人员基本上也都遣返了，我呢，人老啦，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才被老板安排继续守着酒店。老总说了，这两天银行的人会陆续过来，如果遇到穿西服的人，就带他们上去逛逛。先前老头我看你们的模样不像是搞银行的，所以一见面就赶你们走，各位小哥小妹别介意啊！”
韩蕊最烦别人兜圈子了，拉住巫铭的手准备走。
“算了，别打扰老先生了，我们自己去房间看看。”
“长辈的话，多听是不会害你们的！看诸位面善，咱就老实跟你们讲吧，这幢大楼真心邪门得很呐！记得以前有一次大楼出了事情，老总托我找一位高人来勘测，高人查看后只留下一句话：‘莫问凶吉，迅速撤离’，说完连订金都没拿就顾自离开了。”
灰发老伯讲得尤其语重心长，双手握住巫铭的手，仿佛故人叙旧。
“我的侄儿是酒店的小股东，咱没别的本事，只能留在这里看看大门，管管设备。别看老头我不起眼，咱年轻时做过几年道士，也懂一点风水玄术。酒店里我算待得最久，其它年轻小伙子来这儿上班，就算八字再硬，阳气再足，撑个几年也会受不了辞职的。我呢，遇坏事能避则避，对各种门道也比较讲究，若非因为酒店关门，咱肯定还会继续留在这儿……”
在韩蕊的拉扯下，巫铭好不容易才挣脱开老伯热情刺烫的双手。他也对老人的吹牛扯皮毫无兴趣，临走时刻意瞅向大厅墙上的工作人员照片，上面确实挂着这位老伯的头像和名字：“王道仁”。
三人摆脱纠缠后，携带房卡进入电梯，直接升至王老伯口中神秘的第十二层。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长深邃、昏暗压抑的廊道。过道两侧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唯一的窗户设置在廊道的尽头，却被遮光玻璃和窗帘遮挡，透不进半点阳光。沿路走来，未曾发现酒店中常见的风景画框和装饰盆景，奇怪的是天花板上没有吊灯，照明完全依靠廊道两边如火炬造型的白炽灯。
廊道里的布局完全是红色与黑色的协奏，罕见的黑色墙纸包裹天顶和墙壁，搭配灼人眼球的亮红色的地毯，仿佛从看不见底的幽暗洞穴中流淌出一条注满鲜血的火河。
“你看过博尔詹尼（注释1）的宗教画么，这幅场景宛如地狱的入口。”韩蕊感慨道。“亦或者，饮树居士（注释2）笔下的魍魉洞。”
“红色致人紧张，黑色令人畏惧，两种颜色配合在一起，可能会给住户造成一定的精神压力，容易导致他们产生幻觉。”巫铭说。
“我说，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陆公子嗅了嗅道。
“除了发霉和灰尘的味道，还透着一股微弱的血腥味。”巫铭说。
“严格来说是一股尸腐味——”韩蕊在一间客房门前停步，门牌上赫然显示为1207号房间。“虽然被掩盖了些许，但这里的味道最重。”
陆公子拿着房卡，韩蕊和巫铭同时给予他肯定的眼神，示意他开门。
三人顺利推门而入，发现客房窗户紧闭，床铺也有定期被人打扫整理过的痕迹，唯独一只的黑色小型行李箱随意摆在地板中央，在整齐的房间中显得格格不入。
“腥腐味貌似就是从这箱子透出来的。”
韩蕊俯下身子去检查，陆公子在旁哆嗦道：“蕊蕊，里面会不会是……孟亚学长的尸体吧？”
“就你乌鸦嘴！箱子这么小，就算被切块分尸也放不下呀。”韩蕊试图打开箱子，箱子外却上了一把钢质的密码锁。
“这不是人类的腥味，人身上有大量的脂肪，气味会偏酸，腐臭的程度会更深。从箱子的味道上闻，至少也接近一周了，15号以前酒店的服务员还在正常打扫，似乎并没有汇报什么异样，如果敢在房间杀人分尸的话，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你小子连死人的尸臭都研究过？”陆公子半信半疑看着巫铭。
“嗯，跟你身上的味道差不多。”巫铭随口道。
“怎么会，我身上有味么？”陆琞风扯开衣领闻了又闻。
巫铭白了他一眼，讲道：“你平日里穷奢极欲、醉生梦死，在我看来跟一具行尸走肉也没多大区别。”
“你们两个别闹了行不！怎么办，箱子打不开呀？”
韩蕊被密码锁搞得有点烦躁，没心思听他们斗嘴。
“你可以随便找个锤子把锁砸掉，或者让火茯菟用牙齿把锁咬开。”巫铭建议道。
火茯菟的牙齿据说能够咬断锻剑大师制造出的顶级钢刃，切割锁具自然轻而易举。韩蕊觉得在理，便在火茯菟的帮助下，顺利打开了箱子。尽管做足了一切心理准备，可怎么也想不到箱子里面竟是这样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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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17世纪神秘主义画家。
注释 2：明代嘉靖年间诗画家，真名不详，曾静修于南京栖霞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