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孤地狱
“May，快告诉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幽老板连声问她。
May没有回答，而是纵身从楼顶上跃下，先如铅块般急速下坠，最后竟似棉絮轻盈落地。蒋宗阳见状牵起孟亚，借助云梯功，踩着建筑外墙一路顺下。紧接着是幽老板，跟随他们身后也抵达至地面。
蒋宗阳建议由自己带领众人前往地宫的位置，一路上，众人才开始真正领略这个阴森鬼域、光怪陆离的世界。在他们周围尽是旧城的废墟，虽然残破坍塌，但依稀能够辨认出部分十几年前的地标建筑。眼前笼罩着一层灰红色的淡雾，空气中透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焦味和催促身心腐烂的尸臭，以及，以及突如其来的炎热——
“真是不可思议，就算这里不是地狱或黄泉，也应该是差不多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待得越久，就越会觉得热。”蒋宗阳告诫幽老板。“快点走吧，如果没能及时赶回酒店，我们都会变成焦炭的。”
“变成焦炭……你的意思是跟孟云桐的死法一样？”幽老板揣测道。
提及父亲惨死，孟亚脸露不悦。蒋宗阳则斜目道：“留点口德吧，若不是你们救了孟儿一命，我们也不会帮忙寻人。”
“请别忘了，巫家小少爷出事，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不是我要扫你的兴，巫铭进去快半个小时了，又处于昏迷之中，恐怕凶多吉少了。”孟亚冷语道。
“我记得你刚说自己一直躲在鬼门里等着巫铭进来，照理来说，你在里面待得时间应该更久才对？”幽老板问。
“月升酒店是连接内部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枢纽，由于这个原因，这幢大楼没有像外面一样被诅咒，里面基本上是安全的，那只怪物也从未进来袭击过我们。”
“诅咒？你的意思是致人变成焦炭的诅咒吗？”
“你们完全不了解这里的恐怖，这里真正的可怕之处，不是会让人变成焦炭的诅咒，而是你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蒋宗阳轻咳了一声，孟亚激恐的心绪逐渐平复，转以素淡的语气讲述：
“数年间，由于诅咒时间的限制，我们叔侄二人只能探索这个世界极小的一部分，所掌握的真相只是冰山一角。最令人惊叹的是这里宛如地狱一般的生态环境，几乎所有的魂体放在里面一段时间后都会产生变异。然而，即使最凶戾的恶鬼也不敢离开月升酒店，因为外面有更可怕的东西存在……”
May忽然停下脚步，凝眉浅语：“只存在于过去的城市街道，恐怖的魔物，没有人类能够生存在此，以及将所有活物变成焦炭的诅咒——这倒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幽老板问。
“在遥远的极北，有一片人迹罕至的冻原，冻原最高处的雪山里有一个荒镇，传说中那是属于冰雪女王的领地。小镇上居住着魔女和怪物，它们的女王住在没有温度的冰殿里，经常吩咐仆人下山狩猎人类。当地的村民都不敢踏进她的领地半步，但偶尔也有一些迷路的旅人误入小镇，受到冰原女王的诅咒活活冻死，最终化成一棵棵雪树。”
“听完你的童话故事，似乎真能让人凉快些。”幽老板不停擦抹额头的汗珠。
“关于冰雪女王的故事有着更为人熟知的版本。一对恋人最终携手走出了冰雪女王的宫殿，驯鹿带他们回到故乡，从此幸福生活在了一起。然而，童话是现实的暗面，只有最糟糕的现实才能诞生最美好的童话。”
“嗯嗯。”幽老板应付般点点头。
“安徒生在故事的开头就提醒我们，这个世界已经让‘魔鬼’给歪曲了，它制造出一扇颠倒黑白的镜子，将强盗变成英雄，魔女成为美女，丑蛤蟆当上国王，善良致使了犯罪——童话里英雄和恋人并不存在，冰雪的宫殿也不存在，任何现实都会被扭曲，因为我去过那个地方，‘魔鬼’主宰了世界的一切，犹如无人的小镇让人的血液冻结，眼下的世界使我们缓缓变成焦炭一样，唯独诅咒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你已经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幽老板试探道。
May极目眺向阴雾笼罩的远方，讲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这里就是地狱啊，彻头彻尾的地狱。”
“不，这里是‘孤地狱’。”蒋宗阳纠正道。
“传闻‘孤地狱’属于现世狱(见注释1)的一类，在人间甚为罕异。有时候我们会听说在打碎的大石中发现未知生物、劈开万年古木竟然摒出个怪胎等奇谈，这可能便是‘孤地狱’的案例。纵使有人亲历并记载过，其地点及形式均无定述，难以详加说明。另外在佛经里头，‘孤地狱’和无间地狱一样，都被视作是没有轮回的，所以常常被当成无间地狱的一种。”
幽老板简单解释了一遍，把目光投向知晓更多内情的蒋宗阳。
“十二年前的大火造就了这个地狱，这个地狱是属于孟云桐一个人的地狱！”蒋宗阳言语中掺夹着复杂的情绪。“坦白告诉你们，孟亚所说的那只怪物其实就是孟云桐的化身，他当年含恨而死，死后的怨念化作这个‘孤地狱’，诅咒了所有进入里面的人！”
“这怪物丧失心智了吗，连亲儿子都不放过？”幽老板说。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上午我曾听陆琞风讲起孟家祖上有件宝贝，具有贯通阴阳、逆转生死的奇效。在我看来，创造‘孤地狱’的关键并非孟云桐之死，因为还需要一种媒介，或者某种钥匙，最有可能的正是当年孟家于大火中消失的‘现冥髓玉’。”May对蒋宗阳的话不以为然。
“对了，‘现冥髓玉’到底是什么东西？”幽老板又问。
“墟洞就在前方了，你们赶紧跟上我，那里会有你们想要的答案。”蒋宗阳回避道。
“不用了，我的蛾已经找出巫铭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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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古代传说将地狱分为：现世狱、冥界狱、无间地狱三类，现世狱也称为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