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诡异的梦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微光,四下里死寂一片,安静的可怕。
我浑浑噩噩的漂浮在半空中,脑海里一团浆糊。这莫不是到了阴曹地府,怎么一点亮光都看不见?
没有人回应我,这一方黑暗中仿若只有我一人。到了此刻,充斥在心间的不是对死亡的惧意,反而是一种遭受无尽折磨后的解脱,其间又夹杂着淡淡的遗憾?
人死如灯灭,再苦恋世间之事又能如何?只是可惜我这一死却连累了我那两个媳妇,护在我左右十几年了,等来的却是这个凄凉的结局。
原本还能以鬼魂的形体存在于这天地间,现在只怕是要魂飞魄散,连鬼也做不成了!
就在我心头黯然之际,眼前却突然轰隆一响,一座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丈高几许,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突兀的景象惊得我合不拢嘴,心中登时大骇。难道我钟义泉竟是要生受山石碾压之苦?但是执刑之人又在何处?
我钟义泉自认平时性子滑头了点,也给师傅惹出了不少麻烦事,但终归骨子里还是正直善良的,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怎地无缘无故就要给我施加此等酷刑?
心怀不满,我仰天长啸一声,“阎王老儿,你莫不是白活了这把年纪,是非黑白分不清,不去惩治那些凶恶之徒,却专门欺压我这种心善之人,莫不是觉得我是个软柿子任你揉捏不成?”
忽地半空中响起一个霹雳,一个比那山更加高大的身影落在了山巅之上,竟生生将那巍峨的高峰直接压的矮了半头。自山腰处往下的一半直接塌陷进了地下,裂缝结合处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这得如此恐怖的巨力啊!山峰都承受不住,难道阎王老儿亲临不成?”
眼前的一幕震得我目瞪口呆,怕被那山巅的身影听见,只得低声喃喃自语。
谁想到那道身影却突然大喝一声“剑来!”,声音穿云裂石、响彻天地,直震得我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头皮发麻!
倏地这片天地变了,无边的黑暗尽数收敛,如潮水般来得快,退的也快,从天空一角出现了血红色,粘稠一片,很快便迅速蔓延,占据了这方天地。
天外飞来一把漆黑色的巨剑,红光紫气环绕其上,繁杂无比的符纹勾勒其间,特别是剑身上的七星标志尤为夺目,一条张牙五爪的暗金色巨龙镌刻在剑身的另一面,霸气傲然、盛气凌人,仿若要将这天地都吞噬了一般。
那剑似是听到了身影的呼唤,直直地奔着他飞了过去,带起一阵咻咻的破风声,而后稳稳地插在了山巅之上,正是在身影脚下。
身影俯身而视,鼻腔中发出一阵吭哧声,我抬头极目而望,这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
脸上印着“钅”字纹样,生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双眼瞪似铜铃。头戴纱帽,身穿蓝袍、角带,足踏朝靴,背后衣襟里插有两面黑白幡旗,其上刻有火焰图案,栩栩如生,摄人心魄,直欲让人的灵魂深陷其中。
只看了片刻我就觉得心神有些不稳,灵魂都放佛要脱体而出一般,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偏头过去不再敢轻易观望。
不过我心头的疑虑却是随着这把巨剑的出现而打消了,看来这里并不是阴曹地府,眼前之人也不是掌管阴曹地府的阎王。可是究竟是何人,才能驾驭得了如此杀意凛然的一把绝世凶剑?
即使相隔数百米,那剑身上透出的无尽杀意我还是感受得到,直冷的我脊背都发凉,腿肚子直打颤个不停。
突然鼻腔中一阵痒意生出,再加上又被这寒气冻得有些受不了,我不由自主地打出了一个喷嚏,啊...嚏...
这个喷嚏打的时间倒是有些长了,这突兀的声音顿时在这空间里回荡起来。
打完喷嚏的我只觉得通体舒畅,浑然不觉知自己弄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那道身影的注意。
等我仰头再次睁眼时,一对灯笼般大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怪异之色,霎时看得我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心中暗道晦气,身体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四周再次陷入了沉寂,我和那身影大眼瞪小眼的就这样僵持着,场面有些诡异的可怕。
“大爷你要杀要剐小的悉听尊便,别用那种怪异的目光望着我,我心里瘆得慌!”
我心里暗骂,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无比,活像个夜店里在门口招客的老鹁一般。看似表面赔笑,脑子里却是在想着怎么狠狠的宰这些嫖客一刀。
“大爷你别瞅了,我脸上没有花,你就当个屁把我放了得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现。”
看到那身影仍是饶有趣味的盯着我,即使我表面上强装镇定,不过内心却是一阵发虚。
形势比人强,即使我钟义泉自认不屈服于yin威,不惧怕于暴力,此刻也不得不低头。以人家的本事勾勾手指就能让我灰飞烟灭,我哪敢提起一丝一毫反抗的欲望?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我钟义泉自认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真小人,等我修好本事,一定要打得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丑八怪满地找牙、抱头鼠窜。
不过眼下却是强权压人,不得不低头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忍这一时的屈辱倒算不得什么。
师傅和我说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实力不敌逃跑的不是怂包,明知打不过还要逞强送死的才是脑残!
那身影移开目光,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回身握住剑柄抽出了巨剑,大喝一声朝着那山头轻松一斩,顿时山头都被削去了大半。
掉落下来的巨石碎块轰隆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块挨着一块摞着叠起,眨眼间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包。
看到那泛着寒光的巨剑,我眼珠子瞪得都快凸出来了!“我滴个乖乖,这要砍在人身上那不得就跟宰鸡仔似的一刀一个啊!”
狠狠地干咽了一口唾沫,我欲拔腿就跑。却发现两条腿竟然不听使唤了,四肢僵硬的竟动弹不了分毫。
“你个不争气的,平时好吃好喝的把你伺候着,让你像大树一般茁壮成长,到了关键时候却总是掉链子。上一次遇到那老鬼是这样,这次还是如此!”
我狠命的操纵着身体想动作,却发现两条腿已经焊在了地上,整条手臂却也只有手指可以稍微活动。
然而就在我心如死灰之时,从天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沉喝,“钟正南,可敢与我黄泉边上一战?”
声音直透肺腑,炸的我脑袋里轰然作响,身上冷汗涔涔的就下来了。话音响过后,浑身都湿透了,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狼狈不堪。
那身影倒是怡然不惧,蓦然回了一声,“有何不敢,你且等候就是!此前数次交手不分胜负,今日定要与你战个痛快,较个高下不可!”
随后那巨大的身影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剑尖指了指那一座重砌的小山包,背后两幡向两侧一展,竟化成了一对黑白的肉翅,载着那巨大的身影乘风而去。
我登时呆若木鸡,他是钟正南,赫赫有名的捉鬼天师钟馗?我莫不是在梦中吧,怎地如此荒唐!
那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天际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丁点影子,血红色的天空才慢慢恢复正常,变作了一块澄澈的镜子。
嘭地一声光滑的镜面渐渐碎裂开来,变成点点晶莹的星光消失在眼前,最终再次回归了一开始的无边的黑暗。
“啊!”我惊叫着醒了过来,心脏剧烈的跳个不停,脑海里浮现的尽是刚才发生过的一切。
“好险!幸好只是一个梦。”伸手擦拭了下额角渗出的汗水,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等挣扎着起身从桌上捞起水杯猛灌了一口后,我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自己所处的这间房间。
天花板上悬吊着一盏圆柱形灯泡,不是白昼灯,微黄的光线,很柔和,但不会觉得昏暗。
原木的家具,不是那种亮白的、新鲜的、充满绿色气味的那种,而是像沉睡了很久的暗暗的较于咖啡色的家具,有种安逸静谧的感觉。
一张简易的书桌静静地置在窗旁,和煦的阳光刚好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自己身下的这张木床也很是简易,一床被子加两个枕头,细细嗅探,泛着淡淡的松木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我贪婪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全身的紧绷感慢慢消去,脑海里也清明了许多。
“师侄醒了,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好上一些了?”就在我望着床头柜发呆时,门外却步入了一个中年男子。
年纪估摸着也就三十来岁,一顶混元小帽歪歪扭扭的戴着,发饰却也不像我在电影中看到的那样用一根发簪盘在脑后做成髻状,而是一个当下最为时髦的短斜庞克发型,稍短的刘海稀稀碎碎的贴在额前。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身材匀称,手臂露出的肌肉微微隆起,倒不是太过健壮,可偏偏就让人看起来精神十足。
着一身紫色道士长袍,两只袖口却只有半截,齐到手腕处,也不是电影中的那种蓬松的袍子,而是恰好合身,看起来很是怪异。
眉宇间充满的浩然正气却是与他这身随便的打扮有些不符,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有点贱贱的感觉,恨不得让人狠狠的抽他两大耳刮子。